“如你這般的睜眼說瞎話就是黑吃黑。”
“方公子,我還小,讀書少,聽不大懂,你別騙我。”
自稱年紀小讀書少的蒙絡那得意的小表情是掩不住的,她也沒想掩飾。
方夢白的眉毛動了動,這中間截斷的眉毛在這時候配合上他彎了尾的眼,平添了一絲喜色。
他覺得自己快樂了。
被這小姑娘逗樂了。
許久沒有這么放肆地笑起過,發自內心地想要大笑。
于是,他遵從本心地大笑起來。
說書先生有些恍惚,他不明白這個找茬的人又哪里不對勁了,一會兒句句帶刺,一會兒又笑得像個喝酒上了頭的大老粗。
這堂子里的人本就因為方夢白先前那一攪和少了很多。
在他沒頭沒腦的張狂大笑之后,更是嚇跑了余下的人。那些人生怕惹火燒身,擔心著要是把這位白嘴先生給得罪了,今兒個恐怕是回不了家門了。
“小丫頭片子,嚴肅山莊想換個名兒了。”方夢白一本正經地說道。
然而蒙絡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換什么名兒?拷傷山莊?腦袋拷傷了的人住的?”
“……”
葉驚闌見狀沒有再靠近。
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方夢白雖是無顧忌,隨心所欲,他總歸是會念及蒙絡年歲不大,不會太往心里去。
所以蒙絡做了這個磨惡人的惡人,自是不會牽扯到生命安危。
常常是見景如畫,而看風景的人入了別人的畫。
云岫雙手托腮看著這一幕。
“噓——”幾不可聞地壓唇之音。
花鈿的臉上是久違的笑容。
連點絳都忍不住站起身來了。
云岫沉浸在葉驚闌凝視著蒙絡和方夢白的情與景里。
她沒有管顧身邊的兩人。
說書先生收拾了桌上的手稿,將這些泛了黃,卷了邊的紙頁塞進手邊的小竹簍子里,背在身后。紙頁上的陳年舊稿,他認為已是失了它的作用,曾經吸引人的點兒沒了。正如方夢白所說,換不出新鮮玩意兒了,一個靠嘴吃飯的人如是這張嘴討不了飯了,那就得活活餓死。
氣結于胸,如今這股擰成麻花樣的氣散了。他不得不重新走進江湖,品品百味人生,而不是按部就班地啃食老本。
行一路,說一路,直到生命的終章。
說書先生恭恭敬敬地給方夢白作了一個揖。
忙活著與蒙絡你一言我一語地打嘴炮的方夢白可沒閑工夫把眼角余光分給他找過茬的說書先生。
“拷傷山莊其實也不差的。”方夢白琢磨了一陣,點頭認可了蒙絡的說法。
自己可不就是那個腦子拷傷了的人嗎?
蒙絡訝異道“你當真要改個‘拷傷山莊’?”
“當真。”
蒙絡緘了口。
一只手搭上了云岫的肩。
云岫只覺肩頭一沉,了然地喚了一聲“黛粉,別來無恙。”
葉驚闌回過頭來,正巧撞上了黛粉探究的目光。
他微微頷首。
黛粉對別人的點頭致意僅以一個眼神回應。
這是一個冷冰冰的女子。
蒙絡看著那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臉色一沉,直覺告訴她,這人身上有殺氣。是一股子從修羅場里摸爬滾打,舌舔刀尖的無懼無畏,還有不會低頭,不會后退的決然。
要是那日有人聽了風波樓雅間的墻角的話,鐵定會在這一霎間懂得鴉黃說起黛粉以色惑人時點絳為何會沉默。
黛粉的腰上系著一把刀,她的手擱在上面,哪怕這是一個很隨意的動作,在她這里就有了征戰沙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