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最高的城樓上,夜長安負手而立,高長興站在后面一言不發地陪著。
唐宓要走,沒有人來告訴他,或許是司宴清不讓,唐宓走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打算悄悄的離開大元,然后再也不回來。
宮墻里的柳樹正是抽芽的時候,夜長安站的高處很容易折來了一枝兒。
折柳送別,是大元的習俗。柳通留,可是明知道他留不住,這樣的習俗又有什么用呢?
司宴清給馬車里面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絨毯,扶著唐宓上了轎子,自己也坐了進去,提醒道“路途遙遠,委屈你了。馬車里寬敞不會顛簸,你若覺得累可以躺一會兒。”
唐宓撩開轎簾子,往外望了望,問道“離國有多遠。”
司宴清搖搖頭“我亦不知道。”
唐宓詫異道“你沒有恢復記憶?”
她以為他已經承認了離國太子的身份,必然是想起來了,司宴清搖頭“什么也沒想起來,他們說我是我便是了,有朝一日若是發現他們找錯了人,還要想辦法脫身呢,你怕不怕?”
唐宓道“外面可都是離過的人,你這樣說不怕他們聽見嗎?”
司宴清挑了挑眉“我怕什么?只要你在我身邊,乖乖的別想著離開我,我便無所不能。”
唐宓把身子靠在車上,不說話了。
司宴清也沒再多說,對唐宓道“坐好了嗎?坐好了我們便要啟程了。”
唐宓手里被塞了一包東西,他低頭看了看沒有打開問道“這是什么?”
司宴清道“聽說大元有這個習俗,怕你到了那兒水土不服,給你找了些故土。”
唐宓垂了垂眼,低聲問道“你說若是我想念大元了怎么辦?哪有那么多水土不服,不過是思鄉鬧的。”
司宴清道“你小小年紀倒是有這么多感慨,還要再回頭看一眼嗎?”
唐宓抿了抿唇,搖頭“不看了,我們走吧。”
車夫抽了拉車的馬一鞭子,馬蹄聲噠噠的響起來,漸行漸遠。
夜長安站在城樓上,看著車轎走得越來越遠,逐漸看不見,忽然扔了手中的柳枝,轉頭往城樓下跑去,高長興在后面“哎,皇上您這是干什么呀?”
“朕后悔了!”
夜長安沒有回頭,只想著飛快的往前跑,想離她近一點,想喊住那個再也不見的馬車,告訴他停一停。
別腸轉如輪,一刻既萬周。眼見雙輪馳,益增中心憂。
夜長安終究是沒有追得上飛馳的馬車,他停了下來,口中喘著粗氣,仰頭努力地往前望去,視線里卻沒有了馬車的一丁點兒影子。
高長興跟在后面,好不容易追了上來,便看到夜長安手扶著膝蓋,氣喘如牛。
可以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少年天子,有這般頹唐的時候。
夜長安笑起來,聲音充滿了悲怯,笑聲如同黑暗中的幽魂“高公公,我無能啊,我護不住他,留不住她。區區城池,區區江山而已。我若舍了,能不能換她?能不能…”
高長興嘆了一口氣,這世上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皇帝畢竟是少,少到一旦有一個兩個,便成為了千萬世的傳奇。
然而在傳奇里,人們對這樣的皇帝也只有惋惜,他們想要的結果從來都是愛江山更愛美人,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不是不顧一切奮不顧身地去換一個人。
高長興很清楚,這個時候的夜長安是真的動了這樣的心思,身為一個皇帝最不該動的心思。
“皇上!”高長興只喊了一聲,什么也沒有說一場,夜長安卻明白了,高長興在提醒他,他是皇上,他不能任性。由來沒有雙全法,不負江山不負卿,他只能選擇失去。
夜長安終于站起身了,打了打身上的龍袍,轉身一步一步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