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剛過,五月就熱起來了,但天氣再熱,醫院里人還是那么多,不少都是行色匆匆的。
比如,于小雅。
她一身淺藍色寬大棉布裙子,樣式簡單大方,飛快的從包里掏出一頂磚紅漁夫帽跟墨鏡戴上,手指壓低帽檐,快步走下樓梯離開了。
頭也沒回。
像是后面有惡鬼在追。
醫院門口剛好有人打車來的,她小跑上前,打開車門就坐了進去,“師傅,老機電廠宿舍。
司機“好的。”
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
不敢說,有的顧客心思復雜想得多,覺得他別有心思舉報就慘了。
沉默是金。
很快,出租車啟動,前方調頭后朝老城區開去。
車上,于小雅一直在看著窗戶發呆,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她才回神,開包拿手機的時候看到那幾張化驗報告跟繳費收據,頓時臉白了。
不對。
她臉色本來就很白,畢竟是做了個小手術。
失血過多
卻在看到包里的東西時,整個人嚇得渾身顫抖,嘴唇不住哆嗦,手指不小心點到了手機。
“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回來了沒?家里沒菜了,你一會兒去市場買點,我中午想吃水煮肉片,再帶兩斤桃子回來。提到這我就生氣,你一天天的在干什么,家里竟然一點水果都沒有了。還想結婚,你這樣讓我怎么娶你!”
男人的埋怨質問讓于小雅心里的恐懼稍減,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把手機拿出貼到耳邊,看了眼前面專心開車的司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好,我一會兒去買。”
飛快掛掉電話。
內心苦澀極了,那就是她愛了七年的男人,沒有半句關心的話,連一頓午飯都比她重要。
水煮肉片,呵。
可,她已沒有退路。
出租車在老機電廠宿舍門口停下,于小雅付了車費,直到車子離開她才把包包扣好。
眼前,是一個破舊的小區。
聽那名字就可以想到,上個世紀的員工福利房。
守門的大爺已經60好幾,一生沒結婚,二十年前就在這當保安,一直住在門口的小屋里,此刻他正在勸說阻擋社區修枝的小區住戶。
老小區清靜,樹木長得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的,夏天炎熱,老人小孩們都在樹下乘涼聊天。
很熱鬧。
并不愿相信社區工作人員說的只簡單修修。
誰信吶!
上個星期杏林大道那邊不是連枝葉帶樹干都給鋸了,鬧得沸沸揚揚,還上了新聞報紙。
“不許修!不許!”
“就是,這是我們的小區,我們不同意!”
“幾十年都沒管過這里,我都以為這里都成了放逐區了,今天一來就架梯子砍樹,憑什么!”
“這樹沒礙著我們,不用砍!”
于小雅抓著包走得飛快,她一點不想參與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她從不認為這里跟她有關。
但有些事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的。
“誒?誒這不是602的于小姐嗎?是這樣的,因為”
圓臉大媽邊說邊要把一只碳素筆塞到她手里。
于小雅側身躲過,“對不起,我家里還有事,今天先不簽了。”快速說完就逃也似的跑了。
她知道。
不就是聯名書嗎?
從住在這里那天起,小區每隔幾個月就要搞點事,反正無論如何也要從社區剮點好處。
真是煩死了!
忍著肚子的疼痛爬上樓,找鑰匙開門,打開包就發現那幾張被她丟在出租車上的單子竟然在。
折得好好的。
能清楚看到姓名后面寫著‘于小雅’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