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好喃喃道“是啊,佛說萬法緣生,一切只講緣份……不錯……那緣份……當(dāng)真是可遇不可求……是啊,一別之后,茫茫人海,卻又到哪里找去?”
他說的是“夢中仙子”,陸遷卻認定他是說韓凝兒。兩人各有一份不通世俗的呆氣,竟然越說越投機。
清靈宮諸女?dāng)[開筵席,惠好和陸遷便攜手入座。諸洞島群豪是清靈宮下屬,自然誰也不敢上來和惠好同席。惠好不懂款客之道,見旁人不過來,也不出聲相邀,只和陸遷講論。
陸遷全心全意沉浸在對韓凝兒的愛慕之中,沒口子的夸獎,說她性情如何和順溫婉,姿容如何秀麗絕俗。
惠好只道陸遷在夸獎他的“夢中仙子”,不敢問他如何認得,更不敢出聲打聽這仙子的來歷,一顆心卻是怦怦亂跳,尋思“我只道順情魔女一死,天下便沒人知道這位姑娘的所在,天可憐見,陸公子竟然認得。”ii
“但聽他之言,對這位姑娘也充滿了愛慕之情、思戀之意,我若吐露風(fēng)聲,曾和她在冰窖之中有過一夜因緣,陸公子勢必大怒,離席而去,我便再也打聽不到了。”聽陸遷沒口子夸獎這位姑娘,正合心意,便也隨聲附和,其意甚誠。
兩人各說各的情人,纏夾在一起,只因誰也不提這兩位姑娘名字,言語中的榫頭居然接得絲絲入扣。
惠好道“陸公子,佛家道萬法都是一個緣字。經(jīng)云‘諸法從緣生,諸法從緣滅。我佛大沙門,常作如是說。’達摩祖師有言‘眾生無我,苦樂隨緣’,如有什么賞心樂事,那也是‘宿因所構(gòu),今方得之。緣盡還無,何喜之有?’”
陸遷道“是啊!‘得失隨緣,心無增減’!話雖如此說,但吾輩凡夫,怎能修得到這般‘得失隨緣,心無增減’的境地?”ii
我朝佛法昌盛,陸遷自幼誦讀佛經(jīng),兩人你引一句《金剛經(jīng)》,我引一路《法華經(jīng)》,自寬自已,自傷自嘆,惺惺相惜,同病相憐。梅蘭菊竹四姝不住輪流上來勸酒。陸遷喝一杯,惠好便也喝一杯,嘮嘮叨叨的談到半夜。
群豪起立告辭,由諸女指引歇宿之所。惠好和陸遷酒意都有八九分了,仍是對飲講論不休。
那日陸遷和成玉在無錫城外賭酒,以內(nèi)功將酒水從體內(nèi)逼出,此刻借酒澆愁,卻是真飲,迷迷糊糊的道“仁兄,我有一位結(jié)義金蘭的兄長,姓成名玉,此人當(dāng)真是大英雄,真豪杰,武功酒量,無雙無對。仁兄若是遇見,必然也愛慕喜歡,只可惜他不在此處,否則咱三人結(jié)拜為兄弟,共盡意氣之歡,實是平生快事。”ii
惠好從不喝酒,全仗內(nèi)功精湛,這才連盡數(shù)斗不醉,但心中飄飄蕩蕩地,說話舌頭也大了,本來拘謹膽小,忽然豪氣陡生,說道“陸公子若是……那個不是……不是瞧不起我,咱二人便先結(jié)拜起來,日后尋到成大哥,再拜一次便了。”
陸遷大喜,道“妙極,妙極!兄長幾歲?”
二人敘了年紀,惠好大了三歲,陸遷叫道“二哥,受小弟一拜!”推開椅子,跪拜下去。惠好急忙還禮,腳下一軟,向前直摔。
陸遷見他摔跌,忙伸手相扶,兩人無意間真氣一撞,都覺對方體中內(nèi)力充沛,急忙自行收斂克制。
這時陸遷酒意已有十分,腳步踉蹌,站立不定。突然之間,兩人哈哈大笑,互相摟抱,滾跌在地。ii
陸遷道“二哥,小弟沒醉,咱倆再來喝他個一百斤!”
惠好道“小兄自當(dāng)陪三弟喝個痛快。”
陸遷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哈哈,會須立盡三百杯!”
兩人越說越迷糊,終于都醉得人事不知。
惠好次日醒轉(zhuǎn),發(fā)覺睡在一張溫軟的榻上,睜眼向帳外看去,見是處身于一間極大的房中,空蕩蕩地倒與宏化寺的禪房差不多,房中陳設(shè)古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