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井底圓徑不到一丈,三人相距甚近。韓凝兒聽得方青鸞躺在泥中,卻并不站起。她只須跨出一步,便到了方青鸞身畔,扶他起來,但她既恐方青鸞另有計謀加害陸遷,又怕陸遷多心,是以這一步卻終沒跨將出去。
方青鸞心神一亂,穴道更加不易解開,好容易定下心來,運氣解開被封的穴道,手扶井欄站起身來,拍的一聲,有物從身旁落下,正是達廖空那部《長生經》,黑暗中也不知是甚么東西,方青鸞自然而然的向旁一讓。幸好這么一讓,達廖空躍下時才得不碰到他身上。
達廖空拾起經書,突然間哈哈大笑。那井極深極窄,笑聲在一個圓筒中回旋蕩漾,只振得陸遷等三人耳鼓中嗡嗡作響,甚是難受。
達廖空笑聲竟無法止歇,內息鼓蕩,神智昏亂,便在污泥中拳打足踢,一拳一腳都打到井圈磚上,有時力大無窮,打得磚塊粉碎,有時卻又全無氣力。ii
韓凝兒甚是害怕,緊緊靠在陸遷身畔,低聲道“他瘋了,他瘋了!”
陸遷道“他當真瘋了!”方青鸞施展壁虎游墻功,貼著井圈向上爬起。
達廖空只是大笑,又不住喘息,拳腳卻越打越快。
韓凝兒鼓起勇氣,勸道“大師,你坐下來好好歇一歇,須得定一定神才是。”
達廖空笑罵“我……我定一定……我能定就好了!我定你個頭!”伸手便向她抓來。井圈之中,能有多少回旋余地?一抓便抓到了韓凝兒肩頭。韓凝兒一聲驚呼,急速避開。
陸遷搶過去擋在她身前,叫道“你躲在我后面。”便在這時,達廖空雙手已扣住他咽喉,用力收緊。
陸遷頓覺呼吸急促,說不出話來。韓凝兒大驚,忙伸手去扳他手臂。這時達廖空瘋狂之余,內息雖不能運用自如,氣力卻大得異乎尋常,韓凝兒的手扳將下去,宛如蜻蜓撼石柱,實不能動搖其分毫。ii
韓凝兒驚惶之極,深恐達廖空將陸遷扼死,急叫“師哥,師哥,你快來幫手,這和尚……這和尚要扼死陸公子啦!”
方青鸞心想“陸遷這小子在少室山上打得我面目無光,令我從此在江湖上聲威掃地,他要死便死他的,我何必出手相救?何況這兇僧武功極強,我遠非其敵,且讓他二人斗個兩敗俱傷,最好是同歸于盡。我此刻插手,殊為不智。”當下手指穿入磚縫,貼身井圈,默不作聲。韓凝兒叫得聲嘶力竭,方青鸞只作沒有聽見。
韓凝兒握拳在達廖空頭上、背上亂打。達廖空又是氣喘,又是大笑,使力扼緊陸遷的咽喉。
巴天石、朱丹臣等次晨起身,不見了陸遷,到韓凝兒房叫了幾聲,不聞答應,見房門虛掩,敲了幾下,便即推開,房中空空無人。ii
巴朱二人連聲叫苦。朱丹臣道“咱們這位小王子便和王爺一模一樣,到處留情,定然和韓姑娘半夜里偷偷溜掉,不知去向。”
巴天石點頭道“小王子風流瀟灑,是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人物。他鐘情于韓姑娘,那是有目共睹之事,要他做樓蘭駙馬……唉,這位小王子不大聽話,當年皇上和王爺要他練武,他說甚么也不練,逼得急了,就一走了之。”
朱丹臣道“咱們只有分頭去追,苦苦相勸。”巴天石雙手一攤,唯有苦笑。
朱丹臣又道“巴兄,想當年王爺命小弟出來追趕小王子,好容易找到了,哪知道小王子……”
說到這里,放低聲音道“小王子迷上了這位霜霜姑娘,兩個人竟半夜里偷偷溜將出去,總算小弟運氣不錯,早就守在前面道上,這才能交差。”ii
巴天石一拍大腿,說道“唉,朱賢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曾有此經歷,怎地又來重蹈覆轍?咱哥兒倆該當輪班守夜,緊緊看住他才是啊。”
朱丹臣嘆了口氣,說道“我只道他瞧在笑大俠與惠好先生義氣的份上,總不會撇手便走,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