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難得有這么好的天氣,大雪過后,天氣雖然冷甚從前,空氣卻也更為清新。自入冬以來,日的病一場更讓母親操碎了心。難得從床榻上坐起,遣了身邊的婢女芷荇扶我到窗邊的榻上略略小坐。
輕輕推開窗戶,卻被身邊的清慈姑姑阻止,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著外面大雪初霽,正是冷的時候,小姐身子弱,病也才剛剛好,受不得凍。我笑著攔住姑姑,“姑姑且讓我透透風吧。入冬以來,這屋里就沒開過幾回窗子,普通人怕是也要悶病了不是?”
清慈姑姑見攔不住我,遂再三囑咐我的貼身婢女芷荇要多多注意我的身子,片刻之后便要把窗子關上。又取來今年新做的月白掐絲繡紅梅夾棉錦緞披風把我裹得嚴嚴實實才好。
我支著手臂靠在軟枕上,怔愣的看著窗外一片白茫茫。我所住的落紅軒是侯府偏角一處院子,因為太過偏僻,倒是少有人來。原本是住在母親蕓香院不遠處的汀蘭閣的,只不過每逢冬日總是不斷的要延醫用藥,弄得母親總也不得消停,更因此被侯爺夫人明里暗里擠兌了幾回。我不愿母親因為我屢次被夫人訓斥,更何況,因著我日日用藥,藥味總凝固在屋里散不開,母親每每過來便要帶一身藥味回去,弄得父親也不愿意留宿在母親院子里。
侯府眾美如云,縱使母親有幾分姿色,也早已經不能同二八芳華的女子可比,若不是彈得一手好琴,極得父親心思,恐怕母親也會同錢姨娘一樣,哪一天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侯府里。
如此,我便央了夫人,請求搬到離角門不遠的落紅軒居住。我至今仍清楚的記得夫人那時看我的眼光,有些審視又有些憐憫。夫人雖然總是對侯爺眾多姬妾不滿,卻從來沒有苛責過作為庶女的我。夫人很快就命人把落紅軒清理出來,我也趁著初雪還未落下的時候搬了過去。
等到一切都安頓好,母親才知曉此事。我其實挺怕母親傷心,她雖然不曾在我面前落過淚,但我知道,母親怎么會不難過呢。我聽母親身邊的安姑姑說過,母親總是自責,若不是當初懷了我的時候,失足落水,又怎么會導致我早產,落下一個先天不足的身子。
我總是笑著同母親說,這大概是老天爺給我的考驗,不然怎么會苦其心志,勞其體膚?母親無奈的笑著點點我的額頭,見她笑了,我便央著她彈一曲《上邪》。母親的《上邪》自是彈的極好,據說父親偶然聽到這首《上邪》,才對母親一曲傾心。
吱呀的落窗聲把我從發呆中驚醒,抬頭就見芷荇關上了窗子,輕聲同我說外面又開始下雪了。我愣了一下,有些遺憾尚未看到落雪的樣子,卻也曉得芷荇是不會再支開窗子讓我看一眼那紛紛揚揚的飄雪。罷了,正要讓芷荇取來我昨日翻了小半的易安詞,就聽到外面傳來桃灼和靈修兩個丫頭的驚呼聲。
我剛要遣芷荇出去看看,天冷地滑的,別是兩個丫頭出了什么意外才是。然而兩個丫頭就從外面跑了進來,大約是顧著我的身子,只站在門口,一臉笑嘻嘻的樣子。
芷荇見有風進來,趕緊替我緊了緊披風,面上不悅的呵斥了兩個小丫頭,直說的兩個小丫頭面帶愧色惴惴不安的低下頭。
“好了芷荇,她們兩個還小呢。”我笑著阻止了芷荇,“你倆快同我說說,這是怎么了?方才就聽見你們在院子里的驚呼聲。”
桃灼和靈修兩個丫頭,你碰碰我,我碰碰你的,最后倒也同時笑嘻嘻的異口同聲道“小姐,院子里的紅梅開了。”
我驚訝的看著她們兩個,就見她們倆歡快的點著頭,表情很是驚喜。
“快,帶我過去看看。”我從榻子上下來,讓芷荇替我換上更厚實的襖子。
“這是要做什么?”清慈姑姑捧了剛煮好的牛乳走了進來。聽了桃灼和靈修兩個丫頭嘰嘰喳喳的講了因由,姑姑把茶盞放在刻著纏枝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