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數學就不同。對就對,錯就是錯。而且君子六藝,數學本來就是包含在其中的。只是所有的讀書人都沒有想到,數學發展到高深的階段,會如此的艱澀,又如此的嚴謹,完全是一個新的天地!
程朱理學的核心觀點,萬物皆有理。從而衍生出理、氣、數、道等觀點。
那么,數學,就是完全的、直白的,把這個“理”揭示在所有人的面前。對就對,錯就錯,完全不容狡辯。
這個把理學給坑慘了。但凡讀書人,心里都有點數,亞圣他老人家的數學估計是一團糟。
大明的河東派為何如此興盛?遠超其他學派。比如陜西的三原學派等等。其核心原因就是:大儒薛瑄在努力的“修正”理學的缺陷:理只在氣中,決不分先后;天下無無氣之理,亦無無理之氣。
其中就包括補齊在數學上的短板。
但《數學》一出,河東派幾乎被人反對者冠以“空談”之學。無論是理、氣,都被歸納為數學公式,無須這種玄之又玄的說法,直接可以表達出來,寫的明明白白!
這無疑是一種進步。因而,吸引了很多大明的讀書人。
額外說一句,看各種籠統的歷史資料,總說“明清”是儒學的黃昏,壓抑人性,巴拉巴拉一堆。這是大錯特錯的!請把“明”從這些個話中摘除掉!
大明的讀書人壓抑個屁哦!能不能理解“誨淫誨盜”這個詞?大明讀書人最喜歡干這個。特別是明末時,商品經濟的發達,其風氣之張揚、開放,說一句“城會玩”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真正壓抑的是滿清,和大明有個毛線的關系。
大明的儒學,前有薛瑄斷然的“修正”朱熹的理論。后有王陽明提出的“心學”,跳出理學的框架。一個個都是敢于挑戰學術權威,“我注六經”的人物。
所以,歸納起來就是一句話,儒學在大明并沒有固化,還是有人在不斷“修正”其理論。用現在術語,就叫“xxx主義的中國化”。對比起來,就叫做:孔子學說的大明化。
《數學》對河東派的沖擊很大,但同樣的有人在汲取其中的營養,來豐富自己的學說。
如今大明流傳著一句話,據說是張昭在某次去京師大學視察時說的“哲學是一切科學的科學,數學是一切科學的基礎”。
王陽明在竹林處來回走著。他也在思考他的理論。
他讀書多年,兩榜進士,自身的知識體系還是在儒學框架之內。但是:孔子之教,間相出入,而措之日用,往往缺漏無歸;依違往返,且信且疑。
所以,他和贊同程朱理學的觀點:萬物皆有理。但是如何去獲得、認知“理”,現如今的“科學”、“數學”,都是通過“格物”的方式,但是他認為應當是通過自己來獲得。
何解?
致良知。知行合一。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在竹林處轉悠累了,坐下來思考了一夜的王陽明忽而大笑,“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誤也!”
….
…
“守仁早歲業舉,溺志詞章之習,既乃稍知從事正學,而苦于眾說之紛擾疲苶,茫無可入,因求諸老、釋,欣然有會于心,以為圣人之學在此矣!
然其辭官、復起、鎮守、用兵,于圣人之教,且信且疑。
十七年冬,守仁得(張)昭書,閑居于平壤,苦讀四月余,恍若有悟,體驗探求,證諸五經、四子,沛然若決江河而放諸海也。然后嘆圣人之道坦如大路!”
——《新明書》,王守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