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動不動,可他卻保護不了她,反而三番五次都是貞白在救他,護著他。李懷信是想為她拼命的,可貞白不讓,哪怕最后一道雷劫,她也盡數(shù)攬在自己身上,粉身碎骨的將他壓在身下。
李懷信真的拗不過,貞白煞氣重,武功強,力氣大,將他欺得死死的,一點余力都使不上。
可是,那柄沉木劍插進了貞白心口。
流云天師緩緩抬起頭,毫不顧及自身,望見越集越多的陰兵,才幡然醒悟,他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大陣既破,山崩地裂,哪怕將這個女子釘入陣眼,也毫無意義。
千張機和寒山君晃過神,筑以劍陣,護住四周,在流云天師難以支撐的瞬間奔過來接住,并封其心脈止血。
李懷信跪在貞白身側(cè),絕望又無助,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整個人方寸大亂,想起第一次貞白醒過來的場景,就一把抓住沉木劍,狠狠割開手掌,鮮血沿著劍刃滲進貞白的傷處,卻又混著她的鮮血,不斷往外流,浸濕了衣襟。
李懷信一割手腕,企圖放更多的血。如果能有效果,哪怕抽干他自己,也不打緊。
但是沒用,當初他誤打誤撞,澆的那點純陽血,只不過助她提前掙開均正尺的禁錮。
李懷信在識海中見過不知觀里的貞白,曾經(jīng)的貞白,活得與世隔絕,孤冷,清冽,無半分陰邪。
她之所以變成這樣,遭天譴,渡雷劫,全都要拜他人所賜!
人作孽,天作孽,只有貞白什么都沒做,卻成了禍世邪祟,遭受天懲?
憑什么?憑什么就該她來擔(dān)?
李懷信滿腔怒恨,意難平,卻束手無策,如果貞白挺不過去,他怎么辦?僅僅一閃念,他就難受到活不下去了。以至于千張機怒叱的言語,他一句都沒聽清,直到千機劍抵在自己咽喉,李懷信才算找回一絲清明,他師父這是要清理門戶啊。
也好,比起自己想不開殉情,擔(dān)個欺師滅祖的罪名更加蕩氣回腸。
“為什么?”千張機想不出,李懷信會這么大逆不道,流云天師即是他師祖,更是他至親,他為了個邪門外道的女子,干出這么罪不可恕的事。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李懷信雙目猩紅,滿眼怨憤“為什么你們要害她至此?!”
千張機不甚明白。
“布大陣,斬龍脈,將貞白釘在陣眼,都是為什么?”李懷信盯住流云天師,咄咄逼問“不甘心皇權(quán)落入他手嗎?”
聞言,千張機倏地瞠目,不可思議地盯住李懷信,想起方才流云天師的所作所為,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這徒弟,并不是平白無故為了個女人就欺師滅祖。
李懷信心知肚明,別人都是手掌兵權(quán),逼宮造反。而流云天師此舉,不成功,便生靈涂炭,將人間變成煉獄。他根本不是在貪戀皇權(quán),他是要傾覆天下。
流云天師看著他,搖搖頭,眸中帶過一抹悲憫之色。
小孩子終歸只是小孩子,目光短淺,什么都看不透徹。相較辟塵,這孫兒實在差強人意。
流云天師嘴唇翕張,一開口,卻沒能說出半個字來,目光直直盯著陣眼的變化。
李懷信隱隱覺出不對勁,垂下頭,只見沉木劍突然開始吸納亂葬崗的煞氣,絲絲縷縷滲入貞白體內(nèi),然后越來越多,那些沖破封印的潑天怨氣,颶風(fēng)一般,朝貞白的四周席卷,灌入她全身。
血肉里的碎骨開始一點點重塑,貞白的指尖動了動,吸納陰怨,不斷為自己修補。就像十年前,她便是靠著這些,撐住了最后一口活氣。只不過那時候,被人用均正尺釘在陣眼,誰知那根木頭落地生根,依附亂葬崗的陰怨煞氣為養(yǎng)料,長成參天大樹,根莖植入地底,縱橫交錯,蔓延開裹住數(shù)十萬尸骨,吸納所有陰怨之氣,供養(yǎng)貞白。
因此,她也是靠著均正尺來續(xù)命的。
既奪你性命,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