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逸走出牢房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原本想的是,只要官家不向顧家和冰然發(fā)難,他縱是一死也絕不會選擇妥協(xié)。
天牢環(huán)境苦寒,但他卻不在乎,只是平靜的向牢頭要了幾冊書,翻閱習(xí)字,周身透出一種視死如歸的從容。
而直到今早醒來,他突然被放了出來,而官家的旨意是念在英國公一門忠烈,他又已誠心認錯悔過,便罰三月俸祿小懲大誡。
但顧辰逸清楚,他從來不曾“認錯”過,更不會遵旨娶曦月郡主,可獄卒和宣旨的官員面對他的質(zhì)疑卻諱莫如深,只是強行把他帶出了天牢,讓他繼續(xù)回軍營處理軍務(wù)。
牢里當值的小頭目里,有個叫魏順的曾在顧家軍內(nèi)服役,還跟著英國公上過幾次戰(zhàn)場,顧辰逸認得他,而他亦對顧辰逸十分關(guān)照。
令顧辰逸尤其在意的是,魏順在送他出去時,悄聲對他道:“少將軍,看開些吧。”
顧辰逸下意識的想到自己能出天牢一定與冰然有關(guān),而很大可能是,她將自己為她尋來的血靈芝交給了端王妃,而這個推測無疑令他絕望。
我在天牢外等著辰逸。
英國公府前來接他的人看到我便識趣的站遠了些。
直到他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不顧大庭廣眾之下旁人議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我心里一直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我輕輕拿腦袋蹭了蹭他胸口:“傻子,你嚇死我了,回去吧,沒事了,但我的生辰你得記得給我補上。”
他突然格外認真而焦灼望著我:“然兒,端王府為何突然會讓步,連官家都不追究我抗旨之罪?”
“可能是官家覺得,你在戰(zhàn)場上為他保下的江山比一紙婚約有價值吧。”我調(diào)皮一笑,“或者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爹?”
“然兒,我不是在說笑。”辰逸凝眸,“尤其是端王府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之快,我絕不信端王是能如此輕易改變主意的人。”
“所以然兒,你是不是應(yīng)允了他們什么?”辰逸仿佛半點不在意這段牢獄之災(zāi),他的眼里只有對我的擔憂。
“沒有的事,我只是和端王妃做了個交易。”我故作輕松道。
“什么交易?”辰逸立刻緊張起來。
“我拿出血靈芝,換你平安無事的回來,我從此不會和端王府有任何交集。”我道,“但賜婚的旨意是官家下的,我沒有能力讓他收回成命,對不起。”
辰逸的臉上現(xiàn)出沉痛的神色來,眼中滿是血絲:“然兒,你為什么這么傻,沒有血靈芝,你體內(nèi)的毒怎么辦?”
“再說吧。”他的樣子讓我心疼又有些不舍,我微微低下頭去,不想看他肝腸寸斷的樣子,“對我來說,顧辰逸可以不做我的新郎,但他一定要平安無事。”
“血靈芝是你取回的,如今用來救你,非常合適。”我笑道,“你既然將它給了我,我就有權(quán)決定怎么用它。”
辰逸突然將我緊緊摟進懷里,我的眼前一片黑暗,耳邊只余下辰逸的呼吸聲與我的交織在一起。
我輕輕道:“辰逸,你怎么了?”
“沒事,然兒。”辰逸的聲音里帶著極力克制的顫抖,“其實,在我初得知賜婚的消息時,我想了無數(shù)次還有沒有轉(zhuǎn)寰的余地,但最終我發(fā)現(xiàn),抗旨是我唯一的出路。”
“而當我知道你將血靈芝……那一瞬間我有了無數(shù)瘋狂的念頭,我想過帶你一走了之,甚至想過以死明志,但我知道你不會贊成我的這些做法。”
“然兒,然兒,我們,還能怎么辦……”辰逸松開我,神色痛苦萬分。
我靜靜望著他,伸出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我不能讓你毀了自己,也不想就這樣讓他人毀了我們,更不愿一個仗著出身高貴的潑婦嫁給我心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