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枝當然知道危險將至。
她甚至還知道應該怎么躲:利刃來勢太快,后退或者側身躲避都是來不及的,唯一有效的辦法是迅速把頭偏向車內。如此一來那利刃就會貼著額頭擦過去,也許會受傷也許不會,至少性命多半能保得住。
但她做不到。
此刻的局勢是,她的大腦快速而準確地作出判斷并下達了正確的指令:“轉過去!”
而她的脖子說:“我不!”
于是她那雙渾濁不明的眼睛只能無助地看著那道白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最后在離眉心不到半寸遠的地方猛然一閃,方向一偏扎在了車窗上。
直到這時,阮青枝才聽到了那聲悅耳的脆響。
緊接著一道黑影閃進馬車。阮青枝尚未作出反應,身子已被帶離車窗,落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瞬她發現自己又坐在了原先的軟墊子上,耳邊是男人的聲音:“扶穩她,防備流矢!”
黑影一閃馬車中重新恢復寬敞,同一時間外面響起了兵刃交擊的聲音。
廝殺。血腥氣彌漫。阮青枝靠著車窗怔怔。
她知道那是夜寒來救她了。可是,他的傷才養了幾天?似這般與人拼殺,萬一傷口裂開,哪里還有活路……
不對,他哪里還需要活路,他本就是個死人!
阮青枝想起那日昏迷之前看到的死氣,心里忽地又是一亂。
那是超出她認知之外的東西。這是不是意味著世上還有很多事情不能用常理來推斷……所以她的命數是不是也可以有轉機?
阮青枝迷迷糊糊地想著許多事,車窗外的打斗聲亂亂仿佛很遙遠,視線比先前更加昏沉不清。她與這世界之間仿佛隔了一層紗。
不好!
阮青枝心尖驟然一顫,意識驚醒。
這層輕紗可不是來保護她的!它會越來越重、越來越厚,像繭一樣一層一層將她包裹起來,直到與這個世界徹底隔離!
她恍惚記起前面八世壽終正寢的時候,都是這樣結束的。
結束!
那怎么行!
阮青枝努力地睜大了眼,看向面前模模糊糊的身影,艱難開口:“攜云。”
“小姐你傻了?我是伴月啊!”小丫頭不滿地叫嚷,旁邊攜云忙撲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阮青枝沒有察覺到這些細節,只管木木地說道:“一會兒我若不行了,你就摘下我胸前的墜子……”
不對,墜子已經碎了,沒有了。
阮青枝的聲音頓住,再次陷入迷茫。
這一次她若該走了,那就是直接神魂俱滅。司命神君都沒有辦法留住她,凡人又能如何?
攜云等了半天不見阮青枝把話說完,嚇壞了,忙撲過來抓住她的手:“小姐,你說什么呢?夜寒會打敗那些人的,咱們會沒事的!”
“夜寒。”阮青枝想了半天,木木地道:“我或許是中了毒,叫夜寒去欒府假山里……看看有沒有線索。”
車內四人同時大驚:“中毒?什么時候的事?”
阮青枝靠在車窗上,已經聽不清她們的驚呼了。
老夫人掙扎著撲過來,捧住阮青枝的臉看了看,眼圈立刻紅了:“她怎么也中了毒?這可怎么好?——阮碧筠那個小畜生!”
攜云伴月頓時惶惶地哭了起來。周嬤嬤憂心忡忡,試探著勸:“老夫人,這事未必是二小姐……”
“不是她還能是誰!”老夫人厲聲罵,“她害大姐兒害我害柳三姑娘用的都是毒!她偷偷拜了個用毒的老妖怪當師父,以為我不知道?這次下手的不是她就是她師父,再也沒有旁人!”
這時,夜寒忽然帶著一身血腥氣闖了進來:“小姐,都解決了!”
伴月哇地一聲大哭著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