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辦喪事也實在麻煩得很,夜寒一直在忙。
阮青枝送走了欒中丞之后百無聊賴,干脆乘馬車出了慶王府,自己到聚墨齋去蹲了一下午。
順便動了動手腕賺了萬把兩銀子,收獲阿諛之詞無數(shù),美滋滋。
傍晚時分夜寒騎馬匆匆趕來,就看見棲梧老怪她老人家一腳踩著凳子站在柜臺邊跟伙計們一起數(shù)銀票,笑容燦爛仿佛滿臉寫著“錢”字,全無半分畫壇泰斗的風(fēng)范。
“真是,太俗了!”夜寒忍住笑意作出痛心疾首的樣子,嘆著氣走了進(jìn)來。
阮青枝背著手作清高脫俗狀走到他面前,問:“怎么樣才能不俗呢?‘野云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
夜寒看見她這副模樣已笑了出來,待她說完卻又?jǐn)苛诵σ猓加铋g隱現(xiàn)出幾分憂慮。
阮青枝仰頭看著他:“我聽說西北邊境又鬧了雪災(zāi)?將士們的糧食和棉衣可夠用?”
夜寒皺眉,嘆氣:“你不需要考慮這個。”
“但是你要考慮,”阮青枝退后半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如果我所料不錯,今年朝廷會以各種理由克扣西北軍的軍費(fèi),甚至有可能一文錢都不會給你。”
夜寒臉色微沉,之后又笑了笑:“你還真是挺懂的。不過,這件事還用不著你發(fā)愁。先前因為我‘死’得好,父皇對西北軍還算體恤,剛?cè)攵阉土硕f石糧食過去,冬衣也有準(zhǔn)備。如今雖說鬧了雪災(zāi)有點(diǎn)麻煩,但事關(guān)邊境安寧,父皇也不至于不知輕重。”
這番話他說得很快,恐怕不是臨時想到的,而是先前早就在心里想過、甚至反復(fù)思忖過無數(shù)遍的。
阮青枝不接話,仍舊看著他。
越是在反復(fù)思忖,越說明他心里根本沒底。皇帝知不知輕重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苦寒之地的風(fēng)雪是會要人命的,棉衣棉被少送一點(diǎn)、晚送一天,可能就會有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夜寒一定會為這件事竭盡全力,也有很大的把握能贏。但他等得起嗎?
果然,沒過多久夜寒的目光就開始躲閃,臉上的笑容也很快隱去了。
阮青枝忽然破顏一笑,拿出一疊銀票在他眼前晃了晃,得意洋洋:“你現(xiàn)在看它,還覺得俗嗎?”
夜寒從銀票的縫隙里看著那張笑臉,很快也跟著笑了:“不俗。世間最高雅之物莫過于此了!”
阮青枝隨手把銀票拍給了他:“不俗就拿著!這是十二萬兩,還缺多少你跟我說!”
夜寒低頭看看手中的銀票,愣了一會兒:“你……什么時候攢了這么多?”
阮青枝嘚瑟得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很好攢呀!我是棲梧老怪嘛,隨手寫幾個字就是錢!”
夜寒笑了笑,走上前去將她抱在懷中:“這一次我就不推辭了,棲梧老怪也要愛惜羽毛,以后不要再做這樣的事。”
“我沒做壞事啊!”阮青枝立刻推開了他,“你該不會以為這銀子是我偷來的吧?”
夜寒見她隨時要跳起來,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笑道:“不是。我是說你以后不要再這么辛苦,更不要拿自己的錢去給別人填窟窿。西北軍費(fèi)是朝廷該負(fù)擔(dān)的,我就算拼著跟他們徹底翻臉,也會把該要的錢分文不少地要過來。”
跟朝廷徹底翻臉,那可就是要造反了。
阮青枝沒有說破,笑嘻嘻道:“那好啊,等你要到錢別忘了謝我,我嫁給你可不是為了受窮的!”
“明白!”夜寒大笑,一把將她抱起來,沖出了聚墨齋。
身后宋掌柜和伙計們面面相覷:所以,咱們表小姐這么辛苦賺銀子,是為了給西北軍救急?
這還沒成親呢,人貼過去了、錢也貼過去了,是不是虧大了啊?
不行,得趕緊告訴老夫人,該攔的攔著點(diǎn)啊!
這邊夜寒一路抱著阮青枝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