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阮碧筠再受不住,捂臉大哭著轉身就跑。
伴月揚聲叫道:“二小姐慢走!歡迎下次再來啊!”
已跑到門口的阮碧筠生生頓住了腳步,片刻之后咬牙轉了回來,眼淚已收住了,聲音沙啞卻堅定:“我不明白!厲王殿下,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你做錯了。”夜寒語氣冷硬,毫不留情:“你口口聲聲說是為西北軍籌款,可西北軍需要的不是銀錢,而是糧食、炭火和棉被。如今距離西北雪災已經過去十天,天下各省糧價早已飛漲,有些地方甚至有價無市。而且,如今大雪早已將路途徹底封死,若從今日開始收購糧食送往西北,至少要等兩個月才能送往邊關。西北軍將士若是等著你籌集到的銀錢來救命,此時恐怕早已被埋在皚皚白雪之下,無跡可尋了。”
阮碧筠早已經忘了哭,聽到此處才忙忙地擦了一把眼淚,急道:“但我的初衷是好的,即便沒能及時幫上忙,這些銀錢也可以用作災后安置……總能用得上的。”
“確實,”夜寒的聲音依舊平淡,“沒有人會嫌錢多。”
阮碧筠大喜:“所以我還是沒有錯!我籌到了兩萬多,加上我的私房銀子,一共三萬兩,我今日帶來了……”
不待她說完,夜寒已打斷道:“阮二小姐,你的銀子,本王不敢收。”
阮碧筠呆住了。
夜寒沒等她哭,又繼續道:“不但不能收你的銀子,本王也不想承你的情。阮二小姐,你做的這件事,欺騙了百姓,感動了你自己,于我西北軍而言卻是有害無益。本王不想用自己和西北軍的名聲,來成全你的美名。”
阮碧筠急急抬袖子擦淚,氣得聲調都變了:“我不明白!我明明是在幫你,哪里‘有害無益’?你不妨實話告訴我,你不肯接受這筆錢,是不是因為我姐姐?你怕姐姐吃醋嫉恨,所以寧肯讓將士們辛苦些,也不敢……”
“二小姐!”伴月又忍不住插上了話,“您還是醒醒吧,您這些小手段也值得我家小姐吃醋?又或者說,您做這些事,本來就是為了讓小姐吃醋?”
阮碧筠沒理她,仍隔著帳子喚夜寒:“殿下!”
“不是。”夜寒認真地回答她,“區區三萬兩,還不值得青枝吃醋嫉恨。本王不接受,是因為你和你的銀子已經給本王添了麻煩,并且這麻煩還會越來越大。阮二小姐,本來,我在七天之前就應該可以從朝廷要到撥款了,可是朝廷以‘阮二小姐正在民間為西北軍籌款’為由,拒絕了我。這筆賬,我該找誰去算?”
阮碧筠張了張嘴,答不上來。
夜寒冷哼一聲,又道:“而且,你做的這件事,消耗的是我西北軍用生命和鮮血賺來的美名。百姓在你這兒捐了錢,對我西北軍的感戴之情就會打一些折扣,與此同時你的名聲卻在迅速好轉,從‘欺世盜名的假鳳凰’變成了‘心懷天下的活菩薩’。阮二小姐,你這是在喝我西北軍的血供養你自己,難道我該感恩戴德收下你那三萬兩銀子的‘賞賜’嗎?”
阮碧筠被他毫不客氣的一番話逼得連連后退,神色倉皇無地自容:“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有要為自己邀買人心,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伴月冷冷地道:“二小姐,‘沒想到’、‘不知道’,并不是你恣意妄為、傷害我家小姐和厲王殿下的理由!這件事你做錯了,殿下和我家小姐都很生氣,你就別涎著臉在這兒邀功了好不好?”
阮碧筠有心爭辯,卻哭得說不出話來。起初她還存著一絲希望,盼著夜寒能礙于情面出言呵斥伴月一聲,但這一絲希望很快也破滅了。
夜寒不肯喝斥,那就意味著伴月的話恰恰說出了他的心聲。
一個婢子可以在他房里近身伺候、可以代替他說話,足以證明他與那婢子的主人已經不分彼此,再沒有一絲縫隙能容下旁人擠進來了。
阮碧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