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跟過來坐下正要接話,便聽見外面鬧嚷嚷地喊“陛下退朝”,緊接著皇帝的聲音便隨著門口光影的閃動傳了進來:“是誰讓我們青陽郡主沒有好日子過了?告訴朕,朕幫你教訓他!”
阮青枝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躬身迎候,一個“你”字壓在喉嚨里,憋出一聲輕哼。
皇帝招手示意她免禮,笑問:“怎么,不高興?吵架了?”
“沒!”阮青枝立刻撲過去抱住了夜寒的胳膊,“我們兩個好得很,從沒吵過架!”
皇帝哈哈笑了一聲,走到殿中坐下,再抬頭時臉上已經連半點兒笑影都沒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著夜寒,沉聲問。
問的當然是此次遇襲的事。夜寒沒有遲疑,平靜地道:“我們出城不久就發現后面有人跟著,后來風雪太大走得慢了,對方就追了上來。交戰之中發現對方通曉陣法整齊有序,絕非尋常山賊。我們一行人算上婢女車夫也才十多個,很快便已不敵,幸有金吾衛將士趕來增援。”
“然后增援你們的金吾衛將士就全軍覆沒了?”皇帝追問。
夜寒坦坦然答了聲“是”,又道:“金吾衛將士驍勇,只是對陣之時過于魯莽,不肯結陣,以致屢遭不幸。兒臣請命:愿將西北軍對敵陣法教授于金吾衛,請父皇恩準!”
皇帝沒有接他這句話,頓了一頓又問:“賊人共有多少?死傷多少?逃走多少?逃往何方?”
夜寒不慌不忙一一答道:“風雪中看不清楚,想來足有百余人之多,死傷大半,天將明時帶著部分傷者往東北方向山里逃竄而去,丟下的尸首大約有二十具。”
皇帝等他說完,沉默地想了一陣,許久沒有說話。
夜寒也不多作解釋,就是這樣有問必答,不問就不答。
最后還是皇帝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依你看,此事是何人所為?”
阮青枝忍不住抬了抬頭。
皇帝問出這句話,就代表差不多已經相信夜寒了。
那晚她走得早,不知道夜寒最終是如何安排的,但從皇帝此刻的表現來看,他顯然并沒有發現什么可疑之處。
夜寒這個人,民間都傳說他耿直執拗,還真沒幾個人知道他弄虛作假也是一把好手。
阮青枝抿嘴笑了笑,就聽見夜寒終于又開了口,語氣卻有些猶疑:“兒臣不知。兒臣久未回京,想必在上京并無仇家,除非是昔年在北邊得罪了人,招致報復。”
皇帝冷哼一聲,十分不以為然。
夜寒不爭辯也不多問,老老實實作乖巧狀低頭聽訓。
皇帝看見他這副模樣卻又來氣,冷聲呵斥道:“無論如何,金吾衛四十人在你眼皮底下全部殉職,你逃不掉救護不力之責!”
夜寒低頭稱是,重審道:“兒臣愿將西北軍陣法傳授金吾衛,將功補過……”
“不必了!”皇帝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朕有更重要的事交由你去辦!”
夜寒忙應一聲是,單膝跪地聽命。
皇帝看著他,遲疑了一瞬,問道:“祁王府被焚毀之事,你可知情?”
夜寒似乎有些疑惑,抬起頭來:“昨日回城之后才略有耳聞。祁王府于我南齊意義重大,此番失火必有因由。父皇是要兒臣去追查真相嗎?”
皇帝盯著他的臉細細看了一陣,許久才搖了搖頭:“近日北方各省普降災雪,盜賊蜂起;如今祁王府又失火,民間必定流言紛紛。長此以往難免天下動蕩民不聊生,必得有人鎮守北方,安定民心才行。”
夜寒低頭應了聲是。
皇帝等了半天不見他主動說出那句“兒臣愿往”,只得又說道:“西北邊境有你帶出來的兵,朕不擔心;北地百姓對你也一向信服,朕想來想去,此事還是由你去最合適。”
夜寒低頭,拱手:“兒臣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