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許未必是個好差事,但極少有人會覺得膩。即便膩了,也不會選擇把自己涂得跟個灶王爺似的出來當侍衛。
夜寒沒有回答這種可笑的問題,阮青枝也沒打算等他回答。
她只需要順著夜寒的視線跟著看一圈,很快就看出了門道:“人群里面有很多看上去身手很不錯的,你在看他們?那些是什么人?永寧侯在上京的內應嗎?”
夜寒細看了一遍,同身邊的侍衛交換過眼神之后,得空向她低聲說道:“原本我只是在擔心,如今連你都這么想,那看來事情是八九不離十了。”
阮青枝一驚:“真有這么回事?可他們為什么……選擇這個時候?要煽動百姓?還是利用百姓制造混亂?”
“也許是二者兼而有之。”夜寒盯著人群中一個角落,沉聲說道:“還可以再加上一種可能:他們要劫囚。”
阮青枝看了看臺上跪著的那些死囚,不太明白。
夜寒解釋道:“我是想引他們出來,這次斬刑故意把江賢妃身邊幾個很特殊的奴才也安個罪名捎帶上了。”
阮青枝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斷頭臺上幾個太監模樣的人,心中沉沉思忖。
成大事者,犧牲幾個奴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不值得冒險劫囚,更不值得提前發難。
當然,如果這幾個奴才的身份、能力值得另眼相看,則需要另當別論。
但,身份能力不凡的奴才長期在一個宮妃身邊活動,這又透露出了另外一個信息:永寧侯叛亂并非臨時起意,當然更不是“激于義憤”,而是居心叵測蓄謀已久。
阮青枝看向夜寒。
后者回看她一眼,含笑安慰:“不用擔心,咱們早有準備。今日即便他們煽動全城作亂,咱們一樣可以全身而退。”
阮青枝聞言稍稍放心,忙把自己剛才想到的說了,提醒道:“不要輕敵。他若果真在宮中安插過厲害的人手,便極有可能藏著一些咱們未曾算到的陰招,不得不防。”
夜寒鄭重地應了,示意身邊眾侍衛小心戒備,之后便看到楚維揚伸手抓起令簽,重重地向地上擲了出去:“斬!”
劊子手高高地揚起了大刀,臺下的百姓用盡全力歡呼鼓噪起來。
眼看一眾死囚便要人頭落地,四面八方卻同時有人躍出人群沖向臺上,口中亂七八糟地嚷著什么“逆賊凌寒弒君篡位”、“救我南齊仁人志士”、“暴君濫殺無辜”之類,嗓門極大,卻也因為嗓門都大所以顯得十分混亂,攪在一起幾乎全都聽不清楚。
沒等他們喊明白,也沒等他們沖到臺上來,劊子手的刀已經落了下去。
很顯然他們往外跳的時候太倉促了,以至于把事先想好的各種口號都喊了一遍,唯獨忘了喊“刀下留人”。
臺上鮮血飛濺,臺下歡呼聲、驚呼聲響成一片,熱鬧鬧亂哄哄。
楚維揚拍了拍巴掌,笑道:“看吧看吧,我就說提前行刑有用吧?那幫蠢貨還在傻乎乎等午時三刻呢,以為老子跟他們一樣蠢!老子只提前半個時辰扔了簽子,那幫蠢貨就全都傻了眼!”
他得意洋洋手舞足蹈說個不住,這會兒卻沒有人顧得上理會他。
正打架呢!
沖上臺來的那些“義士”沒能救到人。眼看著人頭落地鮮血濺到身上,他們還沒來得及驚愕,已見高臺上全神戒備的將士們動了起來,盔甲鮮明長刀鋒利,二話不說直迎向他們面門。
立時戰作一團。臺下眾百姓亂亂地發出一片驚叫,簇擁著、推擠著接連后退,惶惶無措。
看殺頭而已,怎么還打起來了呢?這世道果真要亂了嗎?!
劫囚未成的“義士”們回過神來,忙向臺下吼:“凌寒弒君篡位,天下共誅之!今永寧侯已在洛城起兵,遍邀四方豪杰……”
他們的詞兒顯然編得極好,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