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關于謝喻生來帶有不足之癥的事情,知道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大多是關系親近的,知曉此事,外頭的人,便知道的不多。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被養的極好,外人也不過是說,寧平侯夫婦兩個,到了那個年紀才得了這么一個兒子,自然嬌生慣養的,又十分的小心,養的金貴本也不足為奇了。
但是對朝廷里,便瞞不了。
當年爹給他請封世子的時候,就老老實實的上了奏本,說過他的這個不足之癥。
朝廷封世子,正經說來,都是嫡長子有這個資格受封,但也要看皇帝愿不愿意給,歷朝歷代,勛貴之家,倘或有不得圣心的,在冊封世子的事情上,皇帝要拿捏著,拖拖拉拉的不肯冊封,一直到成家立業了,也沒個正經的受封,原也不是沒有的事兒。
好在他們寧平侯府,并沒有受到過先帝的猜疑,只是當年爹怕節外生枝,還是原原本本的上了奏折。
畢竟他這個不足之癥,是娘胎里帶出來的,到底能不能養活,誰也說不準,雖然給他請封世子之時,他年紀也漸次大了,可即便如此,爹娘也仍舊怕出什么意外。
一旦他真的養不活了,這個世子銜又要怎么辦?難道說好好地侯爵,就這樣不要了?那是沒道理的事兒。
提前同朝廷說清楚了,總好過來日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朝廷再派了人來查,發現他這個世子,是個很難養活的,是個生來帶有不足之癥的,再追究起來,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他爹娘也算是謹慎了半輩子的人,在這件事情上,雖然從來不愿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眼下謝喻打量著肖宸宇,越發覺得,這個人……
方才他就坐在隔壁,隱約是能聽見他們之間的談話的,雖然不甚清楚,但模模糊糊的,總能聽見些話,還有那些刺客沖進來的時候,嘴里不干不凈的說著什么話,又說什么皇帝,什么朝廷,后頭他亮明身份時,那些刺客幾乎不假思索的便選擇了撤退,顯然并不是沖著他而來的,那便是——沖著皇上了。
然而這樓子里這么大,房間也這樣多,偏偏卻只有他還有隔壁這一間受到了刺客的襲擊,如此說來,刺客的目標,便一定在這兩間屋子其中一間了,總不至于說,天底下還有這般糊涂的刺客,連要襲擊的目標究竟身在何處都沒有搞清楚,發起了襲擊,卻兩邊兒都弄錯了。
念及此,謝喻的心里已然有了想法,此時再看肖宸宇周身華貴不凡,氣度更是不俗,舉手投足之間,便帶著睥睨天下的姿態,于是便也就更加篤定了心中猜測。
蘇菱悅那頭并不曉得他心中想了這樣多,原本想問問他有沒有受傷的,可是轉念一想,這話是多此一問。
他堂堂一個世子爺,身邊兒跟著的侍衛那樣多,且此刻他就安然無恙的站在他們面前,別說受傷了,哪怕是受了驚嚇,他身邊的侍衛們,怕也早就護著他回府去了,不會叫他在此地多做停留。
既如此,那便不必問。
蘇菱悅噙著笑“原是我們連累了世子,叫世子受驚了?!?
“連累?”謝喻嘴角上揚,笑意越發濃郁起來,他盯著肖宸宇看了須臾,便把長衫下擺處一撩,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皇上萬安?!?
肖宸宇大吃一驚,蘇菱悅眼中也閃過錯愕,二人對視一眼,甚至不知道,謝喻是從何得知肖宸宇的真實身份的。
在宮外被認出來,并不是什么好事兒,哪怕面前的,是寧平侯府的世子,也絕非好事。
蘇菱悅矢口便想要替肖宸宇否認的,只是她話音剛剛擠出一個字,肖宸宇便攔了她一把,好整以暇的上前去,面皮雖然還是緊繃著,瞧著是個肅容的姿態,只是眼底卻閃過欣賞,并沒有面上看起來那樣緊張嚴肅“世子如何認得出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