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男人雪衣銀發,任誰見了都不難知道,畫中那個不起眼的紅衣少女,心悅的究竟是何人……
就是這樣一幅被小心卷起來,擱在了一堆畫卷之間,偶爾被主子翻出來偷瞧一眼的畫,在許多歲月之后,落入了被畫之人的手中——
彼時他尋她尋得發瘋,卻仍不肯相信他的小云朵已然葬身懸崖之下,三魂不見了七魄,也強撐著奔回棲梧齋來找她……
人自然是沒有回來,看著小小院落破落又寒酸,逼得貼身侍女夜夜睡在院子里守門,就怕恨她們入骨的幽州百姓某日闖進來,一刀了結自家公主的性命。
而他呢,明明高高在上、呼風喚雨,卻冷眼看著這對主仆日日活在恐懼和孤寂之中,惶惶不可終日。
一想到這些,楚離淵便心痛懊悔地難以呼吸,再看到那樣一幅畫,仿佛親眼看到了當年那個女孩傻傻仰慕著自己……
她對他的心思,竟然……
都藏了起來。
是呀,這兩年,他可曾給過她機會?
從一開始他便錯了,錯得離譜,錯得可笑!他好不容易與她打破僵局,卻依然對她殘忍,待她刻薄……直到,親手將她送離了自己身邊,親手,讓她走上了不歸路……
那一刻,排山倒海的愧疚和悔意,還有前所未有的悲慟,深深將楚離淵擊倒了!
即便當年幽州城滿城盡毀,都不曾說過一句懺悔之言的年輕侯爺,終是在那纏綿病榻的幾日,將這一生最多的“對不起”,都給反復道盡了……
這世上最難得的是與自己心意相通之人。
失去過,方知道珍惜。
其后,他一次又一次,踏上了追妻的路途。他楚離淵有太多太多齷齪不堪,而當一切偽裝漸漸剝離,一顆最真誠無偽的心,有朝一日,還是會呈現在,心上人的面前……
在楚某心中,她從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她是我心里,無人可代的……
小云朵。
雖然初降于世的楚允墨小娃娃,對自己的親爹可謂有一肚子的苦水可以吐,假如他會說話的話。
可是除了一聲不響總是吃悶虧的他,整個幽州城的人卻是對他的老爹贊嘆不已——
本就被人奉若神明的俊奇男子,又多了一樁陪妻子生產一事,他愛妻如命的形象,可謂是一夜之間變得愈加高大起來!
“你聽沒聽說?夫人難產,咱們侯爺當時快要急瘋了!”
“自然聽說了!說侯爺根本不是為了孩子,他心疼的,可只有咱夫人呢!”
“我還聽說侯爺竟然掉了眼淚!”
“這……怎么可能呢?”
“唉,只能說神仙也動了凡心吶!”
這些話,陸陸續續傳進了云錦的耳中,陪伴了她整個月子期間。
有那么兩次,是那些幫忙的婦人悄悄聚在一塊兒議論,殊不知恰好被她,還有那男人都聽到了耳里。
彼時他正對著新熬好的熱湯輕輕呵氣,又試了試溫度,才端到她面前,對著他遞過來的湯匙,云錦面露羞赧,還是乖巧地張開小口,喝凈了他親手喂的湯。
“外頭那些人不知道,我跟你們說,侯爺對夫人產子會如此當心,那是有緣由的!”
“有何緣由?”
“……”
這時,云錦明顯看到男人拿湯匙的手分明抖了一下。
“話說二十多年前,給咱們侯爺接生的穩婆,就是我的姑母!”外頭那婦人的音調雖然刻意壓低了,卻不禁透出幾絲興奮來,只因說起的這些都是并不廣為人知的秘辛,“當年老侯爺的夫人,可就是……因為難產大出血……沒救回來……”
“啊?還有這回事?”幽州城遭遇了十多年前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