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種愕一通夸,也間接把狄詠帶了進去。如此一個舉動,直接造成的影響就是朝廷剛剛定奪下來要治種愕的罪,民間百姓卻又奔走相告,喜出望外,又是一場對外了不得的勝利,本來這京城里誰也沒有聽說過種愕這個人,此時卻人人都在傳頌種愕的戰功赫赫。
甘奇還親自在報紙上寫下評論種愕,昔日環慶兵馬鈐轄種世衡之子也,恩蔭為官,以清澗小城,奪綏州廣土,更退四萬黨項大軍,實乃古今少有之智將勇將,朝廷得此大才,幸甚至哉!
樞密院使甘奇甘道堅的大名,也署在這段話的末尾。
朝廷又得大勝,雖然比不得甘相公收燕云之功勛,卻也是近二三十年來少有之功績,那些憂國憂民之人,不免又有借口痛飲一番。
甘奇也不例外,高高興興又在樊樓起了大宴,請了不少人來,又來一回文武同樂。
顯然這些都是甘奇有意為之,給了朝廷一個大難題。
種愕罪名懲戒的定奪還沒有下來,第二天御書房內,文彥博就開始彈劾起了甘奇“陛下,這位甘相如此行事,豈不是與朝廷作對?豈不是與陛下作對?如此擅起戰端之將,反倒成了英雄,難道甘相是想朝廷邊將,人人都如此擅自行事不成?”
富弼在一旁附議“是啊,陛下,打勝仗誰不喜歡?但是這般擅自行事之輩,哪怕是僥幸得了一勝,來日只怕也要出大紕漏,不可縱容。”
文彥博又道“陛下,他種愕興許還想著奪了一地,沾沾自喜,卻不知一旦兩國再開大戰,又豈是一城一地之事?種愕實乃是被眼前小利所蒙蔽,不知顧全大局也。此般之事,哪里談得上有功?”
趙曙面前,就擺著一份今天的報紙,他也為難起來“二位所言,朕都明白,只是百姓歡慶勝利,朝廷忽然把種愕給治罪了,到時候人言可畏啊。”
“陛下,百姓不讀詩書,不知古往,不見大局,便也多與種愕一般鼠目寸光,朝廷若是也這般鼠目寸光,必有大禍也。”文彥博又道,種愕是誰他懶得管,倒是作為朝廷最高統治者之一,作為幫著趙家管理天下的士族首領之一,這般的將軍不治罪,那還了得?
更重要的是西夏黨項已經聚兵南下了,這個時候若不快點拿種愕治罪,那就真的是一場大戰。昔日好水川一敗,如今這文人朝廷,依舊還心有余悸。但是這些話語不能明說。
趙曙看了看文彥博,又看了看富弼,還看了一下沒有說話的歐陽修與富弼等人,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擅開戰端者,有一不可有二,便降四級,遷襄陽隨州安置。”
文彥博滿意了,富弼去備圣旨發出去,便是定奪下來了。趕緊去辦,治了種愕的罪,也就能熄了黨項的怒火,把大戰趕緊止住。這朝堂真的打不起大戰了。
其實御史中丞司馬光也是贊同文彥博所言的,文人朝廷,哪里容得軍隊有一絲一毫的自主?哪怕種愕當時箭在弦上,哪怕種愕當時戰機稍縱即逝,哪怕種愕當時憋著勁要拔掉眼中釘肉中刺,那都得報到朝廷之后,朝廷定奪,種愕才能做,朝廷定奪沒下,種愕私自做了,那就有罪。
京華時報頭版頭條敢問樞密院文相公,為何大功卻獲罪?
便是這一篇,一石激起千層浪。
無數百姓街頭巷尾在說,無數年輕士子聚在太學,似乎又要做那請命之事。
甘奇還有推波助瀾,署名文章怕乎?何懼之有也?
目標倒也不是朝廷,就是盯著文彥博噴。怕什么?是怕邊軍將領私自調兵?而今大勝了還獲罪,往后哪個將領敢做事?
是怕了黨項人?黨項人能比得上遼人嗎?遼人尚且不懼,燕云都收了,怕黨項人做什么?
是怕昔日好水川重演?
你們若是這么怕,你文彥博文相公若是這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