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又道“此乃何人?”
甘奇還是不言。
趙頊陡然反應過來,說道“我嘗聽人言,在先皇面前構陷狄相公最甚者,乃文彥博之輩也,先生,可是此人?”
甘奇不答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太簡單,趙頊只要上心,找誰都能問出來,所以與其回答,不如不答,不答才顯得甘奇心胸寬廣、為國考慮。
所以甘奇說道“殿下,罷了,事情已然風平浪靜,不必在橫生枝節了,家國社稷安穩為要。陛下如今病重,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如此也可讓陛下心安,心安養神,說不定過些時日陛下身體康泰了,便也不會被某些小人所趁。”
“唉……先生,為了國家,你卻連這般屈辱也能忍受?!壁w頊聽得甘奇之語,越是不忿,少年人最是這般熱血,又道“先生,你不與我說此事,我卻總要知曉的。構陷忠良功勛,也不知對何人有益?莫不是權勢如此熏心?怕了先生您年紀輕輕青云直上?只愿父皇康泰了,能想明白了?!壁w頊話語說得不那么激進了,但是心中卻洶涌澎湃,他似乎也想讓甘奇安心一些。
“嗯,便是這個理,只愿陛下能趕緊好起來。若是陛下問起我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要與之多言,只管聽著,只要陛下心思安定,好好將養,定有撥開云霧之日。”甘奇叮囑著趙頊,讓趙頊不要因為自己去頂撞皇帝。
這就是預防針,這就是甘奇的高明之處,防的就是萬一趙曙臨終有言。
“先生吶,都到這個地步了,您還想得這么多,若是平時,豈能不據理力爭?到得如今,魑魅魍魎卻也能當道亂行。這般朝廷,實在教人失望?!壁w頊連連搖頭,唉聲嘆氣。
“殿下切莫惹是生非啊,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甘奇還在叮囑。
“我知曉的,先生放心?!壁w頊點頭,又是嘆氣“聽聞還有一眾御史在當場,我便去尋一尋他們,先生告辭?!?
“莫要再去尋了,尋了就是惹是生非,殿下,且就這么過了吧。”甘奇依舊在叮囑。
“唉……先生,我不去尋就是了。”趙頊拱手,轉身走了。
出得門來,一上車,趙頊就道“先去御史臺?!?
趕車的軍漢連忙揚鞭。甘奇越是叫趙頊不要尋不要問,趙頊越是要尋要問。甘奇之高,皆在此了。
御史臺內,早已是亂做一團,司馬光連屁股都坐不住,在一眾御史面前來回踱步。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丞,這般大事,殿前圍殺樞密使,如何說得過去?不得明早,便是滿汴梁的風聲鶴唳,過得幾日,怕不是天下嘩然!”
“中丞,當時您入了殿中,也與陛下說了話語,您倒是跟我們說個明白啊?!?
司馬光腳步一?!拔夷睦镎f得明白?當時文相公要殺甘相公,甘相公也有人護著,殿前指揮使李相公顯然幫著甘相公,卻是又不敢得罪文相公,還有人動了手,被甘相公擊殺當場,陛下好不容易病情有了好轉,卻被氣得當場失語。你們叫我如何說得清楚明白?”
“莫不是陛下要殺甘相公?”
“胡說,陛下憑什么要殺甘相公?甘相公犯了何罪?而今甘相公還在汴梁家中,若是陛下真要殺他,他還能安穩在家?我等豈能一點都不知曉?”
“是啊,甘相公剛從前線立功而回,陛下怎么可能會殺他?”
“那就是文相要殺甘相公,今日早間,咱們先到的,文相公比咱們還到得早,甘相公是后去召的,姍姍來遲,這一切,怎么看也不像是甘相公有什么謀劃,反倒像是給甘相公專門設的局一般……”
“有理,此言有理?!?
“對啊,甘相公一人而來,若真是一場設計,若非殿前司與御前有護衛幫襯,只怕甘相公早已被人刺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