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初伏。
大漢君臣一如往歲三伏般,陸續離京避暑,深得皇后喜愛的趙府小貴女,再次得以伴駕出游。
然趙婉卻不似往歲般歡喜,蓋因就在十日前的小暑,太子劉沐已離京南巡。
此番南巡,端是聲勢浩大,排出的卻非太子儀仗,而是驃騎將軍馬嶼的旗號。
原因無他,太子名為南巡,實為隨軍歷練。
多年來,黃埔軍學已形成慣例,每歲入夏,將派出今歲即將完成學業的學子,進入精銳軍伍實習,甚至作為預備將官隨軍出征,進行觀摩乃至參與實戰。
太子劉沐去歲方才入學,按說要到明歲才須所謂的“畢業實習”,然恰恰遇著大漢與哀勞局勢緊張,朝廷欲派大軍南下,劉沐聞得此事,自是苦苦哀求自家父皇,非得與軍學內的諸多“前輩”們一道隨軍觀摩。
皇帝劉徹覺得合宜,皇后阿嬌卻是頗為憂心,然待劉徹向她講述了此番動兵的真實意圖,她也就沒出言反對了。
事實上,漢廷此番出兵,非是真要遣大軍馬踏哀勞,而是先擺出態勢,為哀隆等人提供變相的協助,再伺機而動。
太子劉沐尚嫌稚嫩,又是暴躁脾性,皇帝劉徹自然不可能讓他領軍,免得自家熊孩子熱血上腦,真率精銳漢騎攻入哀勞的深山密林中,非但會讓漢軍將士付出毫無意義的傷亡,更會將整盤布局打破,徹底攪了渾水。
驃騎將軍馬嶼,自虎賁草創之初,就已執掌虎賁衛,現今更乃大漢騎軍最高的實質領兵統帥,必將成為太尉郅都的繼任之人,故堪稱皇帝劉徹嫡系中的嫡系。
此番由他領軍,一則足保太子劉沐周全無虞,二則也是讓他再添軍功,為繼任太尉做準備,蓋因太尉郅都已有心告老致仕,為自家的獨孫郅涿讓路了。
現今的郅涿早已在軍中站穩腳跟,官居中壘校尉,然仍無法制衡李氏和公孫氏兩大軍系,皇帝劉徹有意讓他掌虎賁騎營。
現任虎賁校尉乃戰功彪炳的衛青,若要須他讓位,是不可能讓他從軍中改遷太尉府的,蓋因太尉府的職守非是實質治軍,而是謀劃戰略和統掌三軍的軍務,就類似后世的國防部。
衛青正值青壯,軍事才能卓越,且出身貧寒,是制衡軍武世家的絕佳人選,皇帝劉徹自然不舍得讓他早早入太尉府。
既是如此,就只能往上升遷軍職。
有道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官場如此,軍中亦如此。
太尉郅都告老致仕,諸多將帥才能排著隊的往上攀,所謂的換血,所謂的傳承,前任太尉李廣亦是如此的。
況且郅都的年歲比太上皇劉啟尚要大些,早已年過花甲,昔年又曾不斷領軍南征北戰,至今已是精力不濟,劉徹不見得這位老功臣為國事耗到油盡燈枯,崩與任上。
馬嶼、衛青和郅涿,三人皆要上位,建立新功乃是錦上添花,故此番皆領麾下所部出征。
馬嶼身為驃騎將軍,麾下雖只有一支直屬的親衛部曲,卻皆是昔年的老虎賁,一以敵百雖是夸張,然若面對尋常騎軍,饒是以千敵萬,亦可護主帥脫離險境。
太子劉沐與諸多預備將官隨軍觀摩,太子少傅趙立更請得郎署臨時調撥的百名內衛和千騎郎衛,一道南下隨扈。
有趙立和馬嶼二人,加之兩千余最精銳的將士,自能保太子劉沐的周全。
況且,無論是衛青所率的虎賁騎營,還是郅涿所率的中壘騎營,皆是軍心穩固且無比忠君的精銳軍伍,莫說居心叵測的賊子想煽動軍心,就是衛青和郅涿兩人,想讓兩營將士對儲君不利,估摸是要被將士們就地誅殺的。
于是乎,戰騎加諸曹輔兵,近愈六萬騎軍,在驃騎將軍的統帥下,打著太子南巡的名頭,浩浩蕩蕩的沿著官道東出函谷關,再轉道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