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農丞無須多禮,你我皆是為朝廷效力,協助于你乃是本官分內之事。”
夏阮卻也毫無倨傲之色,他外派之前官居丞相司直,乃是丞相首席輔官,深悉朝廷之事。如今不足而立之年的東郭咸陽官居大農丞,前途可謂遠大無比,且又居于朝堂,夏阮這類外派的一方大員也須與之交好。
“曹卓兩家一倒,其余鹽商便不足為慮了。只是若要盡快讓南陽商市恢復往昔繁榮,尚少不了孔家主的協助啊。”
東郭咸陽側身看著一直默默垂首的孔余,意有所指道“此前的諸多安排也多虧了令郎孔僅的來往周旋,實在是個難得的人才。”
張騫見狀,心中不由默默贊嘆,太子殿下果然慧眼如炬。東郭咸陽非但才能出眾,器量也是頗為不凡,舍得將到手的功勞分潤他人,為人處世如此周詳,前途無量啊。
張騫本就是樂結善緣之人,此時自不吝于給他一個順水人情,當即一拍腦袋,略作姿態道“若非大農丞提起,下官倒是險些忘了,江都王前日遣人來函中還曾提及孔僅此人,說是該人至誠至孝,已保舉他入了士族,想來公府頒下的名籍不日就可送至縣府。”
廳內諸人聞言皆是一愣,尤其孔余,更是面色潮紅,心緒激動難耐。
“恩,本官在相府任事之時,也似曾聽過丞相長史孔理提及孔僅其人,說是年少聰慧,才學出眾。如今有幸脫去商籍,倒是有了舉孝廉的資格。”夏阮沉吟片刻,自顧自的喃喃道。
在座諸人以他混官場時間最久,資歷最深,自然心知肚明。張騫和東郭咸陽的雙簧戲便是演給他看的,他料想孔僅怕是入了江都王劉非甚或太子劉徹的眼,未來恐怕會和東郭咸陽一般平步青云,此時自不吝于早早賣給面子。
“草民……”孔余不由面露大喜,正待躬身道謝。
咳咳咳!東郭咸陽急劇地咳嗽起來,順勢將胳膊搭在孔余肩上。
“呵呵。太守若是無事,可否再指點小子一局?”張騫恍若未聞,開始將棋盤上的棋子一一收回棋罐。
夏阮也是微微笑道“自當奉陪。”
“即使如此。下官便不打擾二位雅興了,先行告辭。”
東郭咸陽見狀。忙拉著孔余告退而出。待得走出堂外院落,他方才放開滿臉茫然的孔余,沉聲道“孔家主心亂了!此處不是商街坊市!”
孔余固然是關心則亂,東郭咸陽卻是旁觀者清,心知張騫作為太子中庶子本就不應插手朝堂政務,官員拔擢之事更需避嫌,今日肯隱晦出言以是底限,而夏阮也默契的故作自語。若是適才孔余胡亂出言。捅破了窗戶紙,自會惹人惱怒。
孔余此時也已想通其中玄妙,不由后怕不已,忙作揖告罪不已。
東郭咸陽擺擺手,語帶感慨道“罷了,你我盡皆出身商籍,難脫商賈之氣,慣與人言明利弊往來。便是本官自身,也常有失言失態之舉。今后令郎若當真有幸入仕為官,也要多多自省才是。”
孔余聞言。腦海不由生出一股執念,再也揮之不去。
是夜,孔家大宅的正堂內。族內各房的主事人盡皆到齊。家主孔余環顧一圈,淡淡道“從今日起,老夫不再過問族內事務,暫由孔稗接掌,待清明祭祖后再由各房推賢。”
在座諸人聞言大驚,便是孔余的長子孔稗也是驚愕不已。孔氏家主雖一直由嫡系子弟選任,但卻秉持立賢不立長的原則,當代最杰出的子弟非幼弟孔僅莫屬,孔稗是從未奢望能成為家主。急忙道“阿父如今正值壯年,孩兒也自知才能不如僅弟十一。萬萬不敢貪求家主之位啊。”
孔余不以為意的擺手,望著滿是質疑眼神的諸人。捋須笑道“可記得孔理一支當初為何脫離本家,舉家遷至長安?”
眾人皆是一愣,不知家主為何突然提及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