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子之責,若連開蒙都不許,如何擔此重任?”
群臣聞言,皆是默然不語,覺著劉買此乃詭辯,但礙著他將太皇太后搬出來說嘴,保守派的朝臣著實不好出言辯駁,打太皇太后的臉,畢竟竇氏向來是保守派的執牛耳者。
諸御史也不好跳出來痛批,蓋因他們的主掌仆射是御史大夫直不疑,首任女學祭酒,女學初創時的主事者。
豈料直不疑自個卻起身離席,緩步行至大殿中央,對皇帝劉徹躬身道“陛下,臣以為官辦蒙學之舉不妥。”
“哦,有何不妥?”
劉徹摸了摸下巴,笑著打趣道“若愛卿也覺女子不應得以開蒙,那未免有些昨是今非,自相矛盾了。”
直不疑緩聲道“陛下想岔了,臣乃是覺著大舉官辦蒙學有開啟民智之嫌,與國不利,無涉男女開蒙之辯。”
殿內群臣皆是額角冒汗,心道這御史大夫還真是口無遮攔,這話都敢隨便說,硬是往太常卿頭上扣這等大帽子,太特么得罪人。
劉買倒是沒露半分蘊怒之色,反是依著禮數向位列三公的直不疑躬身道“御史大夫此言謬矣,官辦蒙學僅教授學子文言與術數兩科,頂多讓他們識字識數,懂得守禮忠君,卻不教授經世之術,治政之道,何來開啟民智之說?”
直不疑向來精通崇尚黃老之說,是無為而治理念最堅定的擁躉,也是此學說的親身踐行者,自然不會輕易接受劉買的“詭辯”。
他轉身環視殿內群臣,沉聲道“道祖老子有言,圣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恒使民無知無欲也。使民絕學無憂,方可見素抱樸,少私寡欲,如此可保社稷安寧。”
劉買卻是不慌不忙,搖頭笑道“御史大夫此言又是大謬,下官以為,道祖所謂絕學無憂,非是絕學識,而是絕妄念;學識者,涵蓋甚廣,嬰孩蹣跚學步賴以學,牙牙學語賴以學;成人明辨是非賴以學,忠君愛國賴以學。若真皆不受教,人不言不立,難明事理,那所謂的道法自然又與山林禽獸何異乎?又如何得聞大道,懂得絕學無憂的道理?”
直不疑驟是顰眉,劉買所言雖是對“道法自然”的扭曲和詭辯,更偷換了所謂“學識”的基本概念,但卻直指道家學說中的矛盾點,在后世的程序語言來看就是邏輯性謬誤,他雖可出言辯解,但就會落入無限的死循環。
直不疑稍作沉吟,出言反問道“即便如太常卿所言,所謂絕學非是絕學識,而是絕妄念,但若尋常百姓子弟入蒙學,學會識文斷句,難保不會貪求更多,意圖入仕為官,經世治政,到時為之奈何?”
高居御座的劉徹微是揚眉,抬眸環視殿內群臣,見得朝臣們皆是紛紛頜首,不由感嘆直不疑果有急智。
劉買既是詭辯,他就偏不上當,反是另辟戰場,提出群臣利益攸關之處,官位是有限的,今后若有大量庶民子弟入仕為官,那世家大族這些既得利益者可就虧大了。
好在劉徹早已與劉買在私下推演過各種情景,也想好如何應對。
劉買胸有成竹的輕笑道“御史大夫過慮了,入得蒙學的庶民子弟即便完成課業,也無法改冊士籍,況且近年公府對入仕待詔之人的核驗更比往昔嚴苛得多,無政經官學評鑒者皆不放官,僅可得為小吏,刀筆吏不可為公卿,談甚么經世治政?”
群臣曉得劉買又在詭辯,偷換“刀筆吏”的概念,但卻也覺得他所言非虛,近年公府選官愈發嚴格,即便世家子弟都要先入政經官學,課業優異者才得以派官,那些庶民難以獲得入學資格,只要把好政經官學,倒不擔心大量庶民子弟入仕為官的。
至于那些小吏的位置,世家子弟自然是看不上,可總得有人去做。
近年大漢不斷開疆拓土,屢屢設置新的郡縣,釋出大量官缺,可吏員的缺額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