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劉徹頗是納悶,多年來每逢三伏休朝期,總不免發生些甚么事,往常呆在長安未央宮,卻是沒少閑得發慌的日子,就仿似老天不愿見得他安生避暑休閑。
能擾著皇帝暑休之事,自是耽擱不得的緊急奏報,不是公府無法擅自處置,就是需帝皇親啟的密函,此番的奏報先是呈遞到太尉府,太尉李廣親自執著此份緊急軍情向來呈報皇帝陛下。
軍情無他,南海水師于夫甘都盧南面的莫塔馬灣殲來犯的巽加舟兵,橫海將軍荀世給公府呈遞了戰報。
按說此事關系重大,荀世大可向皇帝呈遞密函,然皇帝劉徹不太喜歡這種越級上報的方式,無規矩不成方圓,每一次小小的破例行事,天長日久就會形成慣例,難免會破壞整個官僚體制的良好運作。
大漢的官制本就堪稱嚴密高效,加之逐年完善健,有御史府監察吏治,有尚書臺為皇帝耳目,更有暗衛打探情報,身為皇帝的劉徹不擔心朝臣們敢欺上瞞下。
即使有官吏遭到直屬上官打壓,也大可向巡察御史糾舉,再不行直接往御史府乃至尚書臺遞奏章,總是有申訴管道的。
越級上報不宜成為官場常態,否則還有甚么政治倫理可言,這道理后世公知憤青多是不懂,劉徹卻是知之甚深。
橫海將軍荀世作為南海水師的主帥,其位秩不下郡守,等同封疆大吏,故也參加過公府開設的政令講席,更是數度入宮面圣,聆聽皇帝陛下的勉勵訓誡,自是也深悉陛下治政的規矩,懂得要照章辦事的道理。
此份緊急軍情呈報到太尉府,太尉李廣曉得事關重大,自是不敢怠慢,忙是尋到留守宮城的左中郎將李松,又隨他趕來南山河谷覲見陛下。
經過這么些年,南山河谷已算不得隱秘的所在,大多重臣都曉得帝后每歲三伏多會來此避暑,然若無陛下手諭,誰都不可能靠近此地。
內衛,郎衛,加羽林衛,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精銳防護著河谷內外,擅闖者自是先斬后奏,死了也怨不得旁人,即便李廣官居太尉,亦如此。
左中郎將李松卻是不同,乃是皇帝陛下特意留著駐守宮城的內朝近臣,獲準在有緊急奏報時,可引大臣前往南山河谷。雖說右中郎將趙立亦留在長安,然李廣著實不愿見這個終日冷著臉的家伙,還是李松好打交道些。
皇子劉沐今歲未曾跟著帝后前來避暑,然南山河谷內的莊園仍比往歲熱鬧得多,蓋因陽信公主,南宮公主亦是與夫婿同來,便連太常卿劉買和夫人楋跋子也受邀前來。
劉沐,張篤和劉典都要入黃埔軍學參加暑訓,便連虛年六歲的公孫愚也是鬧著跟著三位表兄同去,南宮公主拗不過自家寶貝兒子,也就應下了。
公孫愚今歲剛入宮邸蒙學,尚未正式修習武課,自不會參與真正的暑訓,然黃埔軍學的教官們多是出身羽林衛和虎賁衛,公孫賀曾為羽林校尉,是教官們的老長官,為自家兒子走走后門,讓他提前體驗下軍伍生活,自是不難的。
總之公孫愚在黃埔軍學不睡軍舍里的大通鋪,也不吃伙房做的大鍋飯,比起他的三位表兄,著實幸福得太多太多。
正因如此,待得兩年后,公孫愚年滿歲,真正參加暑訓時,他便被突然變得兇狠嚴厲的教官叔伯們徹底訓蒙圈了,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太尉李廣前來呈遞緊急軍情時,大漢最尊貴的四位貴婦正圍桌搓麻,陽信公主仍是儀態端莊,拈牌碼牌皆是舉止輕柔,說不出的淡然寫意,旁的三大悍婦卻是不同,唧唧咋咋的聊著家長里短,跟鄉間村婦也差不到哪去。
嗯在老劉家,似陽信公主這等脾性才是特例,阿嬌和南宮公主反是正常,平日在人前硬端著儀態,實在累得慌。
遇著兩位好閨蜜,楋跋子也是徹底放飛了自我,將往日深藏內里的那顆縱馬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