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沐雖是脾性急躁,然從另一方面看,亦是堅忍頑強,且韌性十足,譬如他日日揮舞那大寶劍,足足揮了四年有余,從未懈怠半分,換了旁的小男孩是堅持不下來的。
凡是他決意要做之事,從未半途而廢過,便連武課練得累趴下,雖向父皇劉徹哭訴求安慰,倒也沒真想放棄習武。
別看他年歲尚幼,但漢人的尚武精神早已深深根植在他的骨血中,天家子的傲骨更是早已長成,所以說,生長環境是人格養成的關鍵因素。
在鐵血尚武的大漢,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是要被人瞧不起的,便連袁盎和張騫這類儒雅文臣,出門也多會佩劍,且不似后世朝代的文雅飾劍,而真是吹毛斷發的三尺青鋒。
成年人如此,孩童亦如此,即便身份再高,若拳頭不硬,小屁孩們也是口服心不服。
昔年廣川王劉越和膠東王劉寄,沒少出宮揍人,也沒少挨揍,在黃埔軍學時更是與出生軍伍世家的權貴子弟拳拳到肉的對練三年有余,這才打服了那些刺頭,皇帝劉徹也才放心讓他們統領宣曲騎營,統率那群出任宣曲將官的世家子弟征討南越。
在宮邸學舍也不例外,入學的王侯子弟們也曉得皇子殿下身份尊貴,不敢對他動手,可若真想服眾……
預學館且不提,單是在收納虛年六歲至十二歲孩童的蒙學館,虛年八歲的小劉沐就難用拳頭說話,若是仗著身份壓人,甚或命禁衛幫忙動手,那反是更讓人小覷。
皇子殿下丟不起這人,天家更丟不起這人!
蓋因如此,小劉沐雖是叫苦連連,卻仍趁著學舍在臘月和正月的寒休,日日堅持跟著趙立和李松這兩位射御蒙師習練武課。
獨自習武無疑是枯燥的,且若無實力相近之人對練,多是事倍功半,劉沐的數位伴讀就顯出用處了。
年節將近,也不是每個伴讀都有閑功夫陪皇子練武。
李陵乃太尉李廣的嫡長孫,其父李當戶身為建章校尉,正領著建章騎營隨兩位親王遠征身毒,李府的祭祀諸事就落在李陵肩上,不可能每日往宮里跑。
劉典乃梁王劉武嫡長孫,卑禾候瓦素各的外孫,太常卿劉買的獨子,三個身份都硬實得緊。雖說他年歲尚幼,但作為嗣子,梁王府和乘氏侯府要他露面的場合數不勝數。便連常住在乘氏侯府的瓦素各,也要帶小外孫到卑禾候府拜拜亡妻牌位,順帶領著他開席宴客,向近年來在長安結交的老家伙們炫耀炫耀。
好在蘇武和霍去病挺閑的,得以入宮陪伴皇子殿下。
蘇武是因阿父蘇建官居中壘校尉,也遠征身毒去了,家里有長兄蘇嘉幫著打理,阿母又忙著看顧剛足歲的幼弟蘇賢,他也沒甚事做,著實閑得發慌。
霍去病已被過繼到霍氏家主霍渠的膝下,輩分比他生父霍仲孺還高,且霍仲孺因“與奴私通,且讓霍氏子流落在外,有辱門風”,被霍氏族老用祖宗家法鞭得皮開肉綻,若非霍去病求情,他只怕還要被逐出霍氏,從族譜中劃去。
霍渠精明得緊,唯恐軍中新貴衛青仗著是霍去病的舅父來搶人,便是讓霍仲孺趕緊將衛少兒迎娶為妻,又在河東郡彘縣劃了不少霍氏族業,讓霍仲孺即刻去打理,沒族老的準允,夫婦倆不得擅離“祖地”。
霍仲孺只覺因禍得福,不禁大喜過望,也頗為識趣的帶著衛少兒迅速離京,霍去病為父母送別時,見得夫婦二人滿臉喜意,無哀傷之色,雖是年歲尚幼,卻也沒哭鬧,反是心內莫名輕松不少。
實則也正常,衛少兒昔年瞞著霍仲孺生下霍去病,本就是存著利用孩子要挾霍仲孺的心思,無奈霍仲孺心夠狠,硬是不認。
衛青當年還是平陽侯府的騎奴,衛家人亦皆為奴婢,衛少兒便用霍去病逼著霍仲孺為她贖買奴契,且常年出貲財,將母子倆養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