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秦廣和秦繼今后怕是再難踏出長陵邑半步,然好歹是保住了性命,且陛下連秦立的阿父和兒子都赦而不殺,也就絕不至株連未曾涉案的秦氏族人。
何況秦方仍可出任武威太守,顯見陛下還是念及秦氏過往的赫赫功勛,沒打算讓軍武秦氏徹底步入沒落乃至消亡。
此等情形,遠(yuǎn)比秦勇心中所求更要好上無數(shù)倍,他是由衷的感念陛下恩德,不是每位帝皇都有這般度量的。
若是換了太上皇……
秦勇光是想想,就已覺脊背直冒冷汗了。
翌日清晨,右中郎將趙立引張湯入得郎署大牢,去見關(guān)押在此的秦立。
張湯與秦立曾有數(shù)面之緣,雖未有過甚么深談,卻仍記得他往昔模樣,但此時(shí)見得秦立,卻是認(rèn)不出來。
倒非是秦立形容枯槁或面色憔悴,而是秦立臉上黥滿了青綠圖紋,身上穿著的橫幅麻衣結(jié)束相連,幾與街邊的乞丐無異。
見得趙立到來,秦立忙是舉步近前,分外急切的比手劃腳,口中荷荷悶吼,壓根沒注意到趙立身側(cè)的張湯。
張湯執(zhí)掌中尉府多年,且本就是為“酷吏”,打眼一瞧,再聽得秦立頗為怪異的嘶吼聲,就曉得這是被用虎狼之藥徹底毒啞了,再也治不好的。
“先來見過現(xiàn)任玄菟太守,再細(xì)談不遲。”
趙立雖向來不喜秦立此人,然好歹曾是一道出生入死的軍中袍澤,見他落得這般下場,也不禁有些唏噓,故態(tài)度不至太差。
秦立這才注意到張湯的存在,微是愣怔,便又忙是躬身見拜。
他現(xiàn)下非但已無官爵在身,更已淪為囚徒,張湯無論是官居中尉,還是真的遷任玄菟太守,他都是得行拜禮的。
張湯擺擺手,讓他免禮,又向趙立微微頜首示意。
趙立向來也不喜廢話,便是將秦立此時(shí)最憂心之事盡數(shù)說與他聽。
待秦立聞知陛下對秦氏的處置,且聽得阿父秦廣和兒子秦繼未遭株連,得以保住性命遷入長陵邑,不禁緊闔眼瞼,卻怎的都抑不住溢出的熱淚。
良久后,他用袖口抹去滑落雙頰的淚水,復(fù)又不聲不響的看向趙立,眼中帶著幾許期盼和隱隱的怯懦。
趙立瞧他那想問不敢問的神情,不禁搖頭輕嘆,美人懷英雄冢,秦立此生真是栽在他家婆娘手里了。
“汝妻現(xiàn)下安好,待得張?zhí)仉x京赴任,她將隨行回返玄菟郡治東城。”
趙立現(xiàn)如今也是夫妻恩愛,倒也能理解幾分秦立的情緒,緩緩出言道“日后你夫妻是否有重逢之日,甚或能否相伴終老,權(quán)看你如何行事了。”
是的,皇帝陛下非但沒株連秦氏,便連秦立夫婦都不欲誅殺,卻非是心慈手軟,而是覺著秦立還有大用。
秦立之所以被黥面毒啞,也正是為此。
倭在韓東南大海中,依山島為居,凡百余國,男子皆黥面文身,以其文左右大小別尊卑之差。其男衣皆橫幅,結(jié)束相連;女人被發(fā)屈,衣如單被,貫頭而著之,并以丹朱坌身。
四大倭島上的倭奴數(shù)量不詳,估摸著不下百萬之?dāng)?shù),其民雖不擅冶煉,其兵有矛、、木弓、竹矢,或以骨為鏃,然大漢想要徹底誅絕倭奴,實(shí)非易事。
三年前,皇帝陛下將對馬島和伊伎島賜予朝鮮國,著北海水師艦群將四十余萬朝鮮軍民陸續(xù)遷往島上,朝鮮百姓替漢廷開采銀礦,朝鮮軍隊(duì)則替大漢登陸倭島,擄掠和清剿倭奴。
大漢北海水師則在對馬島和伊伎島興建了軍港和軍鎮(zhèn),牢牢掌控住對馬海峽,且在朝鮮半島和對馬海峽皆施行禁海令,即便是朝鮮船只都不得隨意出海。
饒是如此,八萬朝鮮大軍花了足足三年清剿倭奴,非但沒甚么大進(jìn)展,反是出現(xiàn)不少傷亡。
缺銅少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