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宮邸學舍結束寒休,再度開館授課。
太子劉沐雖只虛年十一,卻是提前升入預學館就學,蓋因他的小伴讀們都較為年長。
年歲最大的李陵已滿十八,早在三年前就已入黃埔軍學就讀,去歲臨近畢業時,趕巧遇著漢軍遠征百乘王朝,也就作為預備將官隨軍觀摩了。
張篤虛年十四,待得明歲束發,就會離開宮邸學舍,到政經官學就讀;蘇武虛年十三,早在去歲就已升入預學館。
真正陪太子殿下讀書的,也就是族兄劉典和霍去病兩人,終日死皮賴臉抱大腿的表弟公孫愚頂多算個跟屁蟲。
劉典已虛年十三,霍去病也已虛年十二,若再繼續呆在蒙學館,怕是要耽誤了,尤是劉典天資聰穎,雖是在尚書臺掛了個治尚書郎的閑職,免不得兩頭跑,卻仍是學業優異,皇帝劉徹倒是不忍為了自家傻兒子“誤人子弟”的。
好在劉沐雖是脾性莽直,然腦子著實不笨,又有六大蒙師盡心教導,不敢說文武雙,至少提早一年升入預學館,還是能跟上課業的。
虛年九歲的公孫愚可就郁悶了,離了太子表兄這條大粗腿,過往被他欺負卻只能忍氣吞聲的眾多蒙學館同窗可不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么?
雖說預學館和蒙學館就在相鄰的宮室,然兩館的武課大多是分開教授的,到時只怕不少同窗要借機找他“切磋切磋”了。
衛尉公孫賀見得自家兒子終日愁眉不展,便是問及緣由,公孫愚倒是沒有隱瞞,也不覺有失顏面。
這對父子皆是憊懶無賴的脾性,平日相處頗為奇葩,公孫賀從未擺甚么嚴父架勢,反是時常給自家兒子出些餿主意,稍有閑暇更是時常陪他上樹掏鳥,下水摸魚,與其說是父子,反倒更有幾分狐朋狗友的味道。
不得不說,公孫愚之所以養成今日這般奸猾似鬼的猴精脾性,與公孫賀是脫不了干系的。
此時聞得自家兒子的煩心事,公孫賀揚起巴掌拍了拍兒子的后腦勺,滿臉鄙夷的低聲道“怕個甚?你去向太后討枚易碎的瑪瑙福墜,時時刻刻拴在脖子上,說是長輩所賜,戴著能定心安神,趨吉避兇,便是上武課也不能摘,你看誰敢碰你?”
“嘎~~”
公孫愚微是愣怔,隨即眼神大亮,滿臉崇拜道“阿父此計甚妙,實在是妙啊?!?
公孫賀洋洋自得的放聲怪笑,驚起池中水鳥,不遠處正自吃著糕點的南宮公主遠遠見得父子倆那賊兮兮的模樣,頹自搖頭不已,卻不知昔年自個怎的瞎了眼,下嫁給這終日沒半點正形的無賴,還生出個四處胡鬧闖禍的野猴子。
若是教太后聞得南宮公主如此抱怨,多是會啐她唾沫的,要曉得公主殿下昔年為出降時,可沒少鬧騰得宮里雞飛狗跳,若非太皇太后護住,早被送到宗正府吃家法了。
然最讓太后掛心的,還是去歲三月出降,下嫁給桑弘羊的泰安公主,與她的兩位阿姊相比,泰安公主嫁得太早,正婚時才虛年十七,且離生辰還有小半年。
若依周歲算,都沒滿十六,若在后世,桑弘羊怕不得把牢底坐穿。
真正令人憂心的是,小泰安不似二姊南宮公主般難育子嗣,正婚未滿一年,便在正月傳出孕訊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昔年二女兒婚后數年不孕,太后王發愁,現今小女兒早早有孕,她卻是更為擔憂。
歲數太小了,又是頭胎,加之小泰安自幼文弱,不似南宮般終日騎馬射獵,便連陽信的身子骨都比她結實得多,這可如何是好???
不止太后王憂心,太上皇劉啟雖是面上不顯,實也是時刻惦記自家這幺女,不時尋各種由頭召了駙馬桑弘羊入宮,話里話外的敲打了好幾回,然每回敲打過后,又往往會賜下大批珍貴補品,讓他拿回去好生替公主補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