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劉徹和皇后阿嬌亦是如此,特意著長秋醫學的醫學祭酒蘇媛負責安排人手前去照看,好生幫自家幺妹調理身子待產。
只可惜,昔年曾替皇后和南宮公主調理身子的寧老醫官年事已高,再度告老還鄉,她和已然薨逝的太皇太后年歲相仿,雖身子骨還算硬朗,卻也再經不起長途跋涉的折騰了。
如今太醫監和長秋醫學的諸多婦醫,皆可算寧老醫官的徒子徒孫,已開遍各郡縣的婦幼醫館內,更有數以萬計的醫者在傳承著她的醫術,懸壺濟世,普惠萬民。
老醫官名為寧茈,茈者,蕨草也,白花細莖,不與百花爭艷,根皮卻呈暗紫,在尚玄的大漢,乃是貴色,其根可做染料,亦可入藥。
人如其名,寧老醫官聲名不顯,看淡世間名利,卻又不似幽蘭孤冷奇高,只是默默忠于醫者本分,精研婦醫之術,在宮中對天家盡心任事,出宮后向百姓贈醫師藥,實為醫者楷模。
其功,絲毫不遜公卿將相,福澤萬民,福被萬世。
近年來,因著朝廷想方設法的鼓勵百姓生育,使得新生兒數量逐年增長,各地婦幼醫館也因此蓬勃發展,積累了豐富的醫療經驗,培養了大量的優秀婦醫,反過來促進了長秋醫學的向上提升。
正因如此,天家眾人雖為年歲尚有的泰安公主憂心,卻也不至如臨大敵,只要謹遵醫囑,好生調養,安心待產,即便臨盆時少不得吃些苦頭,想來也是能平安產子的。
桑弘羊剛遷入大農府財部少卿不久,府署政務端是千頭萬緒,又不敢因私廢公,只能兩頭奔忙,短短大半月,已然清減不少。
泰安公主雖是溫順怯懦,卻非只懂依賴,不知體貼的女子,恰恰相反,她身為天家女,自幼就從父皇和皇兄身上看懂,何者為重,何者為輕。
男兒若只羈于兒女情長,終歸是難成大事的。
她雖不盼著自家夫君位極人臣,然昔年卻也是看重了他胸有萬千溝壑,這才傾心于他,女子的傾慕,最初的源起或許只是出于某種崇拜吧。
崇拜的未必是權勢地位,譬如泰安公主,天下最有權勢的男子,正是她的父皇和皇兄,桑弘羊豈能與之相較?
她對桑弘羊的崇拜,乃是自身所缺失的,那股奮發向上的拼搏勁頭和利落果決的行事風格。
正因如此,她不愿讓自己和腹中的孩兒成為他的累贅,況且皇帝兄長常言,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話,本是姊夫張騫出使外邦,經年未歸時,皇帝兄長用來勸慰長姊的,如今桑弘羊仍能留在長安,只是因忙于公務,少了些陪伴她的閑暇,泰安已是頗為知足了。
為免自家夫君過于操勞,泰安公主便是主動提及,想請桑母入府陪伴。
換在尋常人家,兒媳敢說這話,只怕要被婆家視為沒規矩,架子大,兒媳待產還要婆婆過府伺候的么?
然放在天家可就大為不同了,桑弘羊乃是駙馬,非是娶公主,而是尚公主,豈會留在桑府與父母同住?
泰安公主府非但是在皇親苑內,更是在最為內里的所謂“天家內苑”,周邊皆是諸位親王和公主的府邸,別說桑氏只是高爵世家,便是貴為王侯,也是不可能在天家內苑擁有宅邸的。
對大漢世家權貴而言,而到皇親內苑小住就已是喜不自勝,能得公主延請,入住天家內苑,那真真光耀門楣了。
桑母對自家的公主兒媳能有甚么不滿的,莫說兒媳肚子里現下懷著的是他們老桑家的嫡長孫(女),單是兒媳能不忘與她這婆婆親近,且愿意請她過府陪伴,就是個懂事貼心的。
沒瞧見桑氏的姑嫂妯娌們那艷羨不已的神情么?
有個公主兒媳,多長臉啊!
誰若是想說三道四,妄圖挑撥離間,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