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獵犬沙格馱著渾身癱軟的宙斯返回角斗場的時候,天色已經將晚。白鴿杜拉慢悠悠地飛在他們的頭頂,她實在放心不下宙斯。
有位好心的老婦人,給宙斯的身上蓋了塊白紗手帕。
此刻,因為羅馬城里的居民大部分還聚集在角斗場里觀看表演,所以街上幾乎沒有什么行人。而那些躲在大浴場里的居民,他們都是些更為虔誠的基督教徒,他們不愿去角斗場觀看血腥的表演,就在大浴場里打發時間。
“你感覺怎么樣?”杜拉紅紅的眼睛里含著淚水,她是真的心疼宙斯。
“還有一口氣,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宙斯有氣無力地說道,“角斗場里還那么鬧騰,我真不想回去。”
他說得沒錯兒,距離君士坦丁凱旋門還很遠,可從角斗場里傳出的叫嚷聲、呼喊聲依舊能震疼人的耳膜。
“那能去哪兒呀?”杜拉飛得高了一些,想給宙斯找一個清靜點兒的去處。
晚禱的時刻到了,羅馬城里的無數座教堂接連響起了洪亮的鐘聲。
不知為何,那鐘聲里竟透出了一種哀鳴般的音色。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宙斯說得那么認真,以至于杜拉從空中俯沖而下,貼著他的鼻尖打量起他來。
“和平日里的鐘聲沒什么兩樣呀?”
“我已經活了四百多年了,我聽過的鐘聲比你聽過的人聲還要多——教堂是什么地方?是這世上距離天國最近的神圣之所!在某些不為人知的地方和時刻,教堂就是直通天國的唯一通道。而在教堂里,數那些鐘樓最高,離天上最近,所以呀,你以為教堂里的鐘聲傳達的是什么?就是天上神秘莫測的旨意呀!”
聽宙斯這么說,杜拉再去聽那震動天地的鐘聲,好像那其中真的藏有什么難以揣測的玄機似的,只是她聽不懂罷了。
“你指的是明天的凱旋儀式嗎?”杜拉小心翼翼地問。
明天,皇帝霍諾里烏斯、大將軍斯提利科和皇太后艾麗婭將一同抵達羅馬,參加盛況空前的凱旋儀式,慶祝兩年前對西哥特人的大獲全勝。
“時隔兩年才舉行什么狗屁凱旋儀式,斯提利科也真想得出來!他這是什么意思?怕在外面征戰得久了,皇帝忘了他這個大將軍嗎?”
作為一只會說話的鴿子,杜拉再了不起,也不過是宙斯的一樣坐騎罷了。在宙斯高談闊論,或是大發勞騷的時候,她從來不敢多嘴。
呆在宙斯跟前難免尷尬,所以杜拉又往上飛了十來米。居高臨下,自然看得更清楚。
遠遠的,杜拉在一座不起眼的小教堂門口看到了一個瘦骨嶙峋的蒼老身影,那個面色蒼白的老者裹著一件破爛不堪的臟袍子,腳上的鞋子布滿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破洞,六七根臟兮兮的腳趾都露在外面,有的腳尖上還掛著血跡。
“仁慈的主啊,求你現現靈吧!”杜拉話沒說完,就一陣風似的飛了過去。
“這是怎么了?她看到西奈山了?”宙斯大惑不解,翻身從金毛獵犬的背上坐起來,齜牙咧嘴地朝杜拉飛去的那座小教堂望去。
夕陽的余暉像隨處噴灑的流火,照到小教堂的大理石雕刻的門楣上,把十二圣徒靜立的側影照得活靈活現。只是夕陽距離地平線還很高,那紅艷的光只照得到石雕群,卻照不到石雕群下面的那位精疲力盡的老者。
光看他身上的破袍子,就知道他是一位神職人員——不對,應該叫他牧師才對,那種樣式的袍子,只可能屬于東羅馬。
一位東羅馬的年老體弱的牧師,怎么跑到西羅馬來了?
雖說現在在東西羅馬執政的是一對親兄弟,可他們的貌合神離是人盡皆知的。東西教廷也早已分道揚鑣,誰都固執地認為自己才是正統,這就導致了一種近乎水火不容的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