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仰躺在他松軟的,鋪了厚厚絲絨草的小床上,若有所思地啃完了一個鮮美的李子。
他是在捱時間。
到了這時候,角斗士們都吃完飯了,也都回到各自簡陋的石室里休息去了。
其實就算他們在角斗場的地下四處走動,宙斯也沒什么可怕的,他是圣鼠,每次上場前,絕大部分的角斗士都會來請求他為自己禱告。
所以,在角斗場神秘的地下,我們的小老鼠可是暢通無阻的。
不過今晚,宙斯要去拜訪的門多,這家伙卻是個異教徒,而且兇殘成性,所以就沒那么容易對付了。
他原本是可以搬到帝國最好的角斗學校去住的,可不知為什么,偏要住在這陰冷的角斗場的地下。
杜拉經過長時間的打聽,給宙斯帶回的情報是“門多喜歡呼吸角斗場里無處不在的,濃厚的血腥氣味。”
這倒不是沒有可能,但如果只為了這個,理由又似乎薄弱了一點。邁著不失神氣的方步子,走出小洞后,宙斯慢悠悠地沿著角斗場地下錯綜復雜的走道,走到了關押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猛獸的區域。
不知什么時候,沙格跟了上來,當那些被關在籠子里的猛獸沖宙斯齜牙咧嘴、兇相畢露的時候,沙格就會更加兇狠的沖他們吼回去。
沙格的父親是一只聲震四方的非洲狼王,所以他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殺氣,足以讓任何一只猛獸膽顫心驚。
更何況,這些猛獸在來到角斗場之前,已經在角斗場學院里吃盡了苦頭,當然也包括必要的調教。
來到一只獵豹的籠子前,宙斯不慌不忙地從脖子上拿起一枚掛在那兒的小鑰匙。沙格走過來,把身子伏到地上,宙斯踩到他的鼻子上。等小主人站穩了,沙格才緩慢地站起身來,直到宙斯達到了鎖孔的高度,我們的小圣鼠才把鑰匙插了進去。他用兩只小爪子合力,使勁一擰,“叭”的一聲,鎖開了。
宙斯抓著鑰匙,現在它成了一個臨時的門把手,沙格向一旁退去,籠門隨之打開了。
那頭獵豹一下子撲了出來,差點兒把宙斯從沙格的鼻尖上撲下去。宙斯立刻趴下來,死死抓住了沙格的鼻子,沙格騰起身,同時揮起爪子,毫不客氣地給了獵豹一拳。
獵豹側著身子,被打翻在地,她剛要翻身,沙格就撲上去,咬住了她的脖子。
“主人,你是知道的,在這批為了凱旋儀式捕來的猛獸里,這只母豹是最刁蠻的?!鄙掣癫⒉皇窃诒г梗还芩男≈魅俗隽耸裁?,都不會讓他抱怨,他只是在實事求是。
現在,他們走在通往門多的單間石室的走道里,宙斯站在沙格的腦袋上,抱著懷,看上去簡直像一位帝王。被獵犬咬過一口的母豹子,暫時不打算輕舉妄動了,但她看上去明顯很懊惱,正在用一種近乎鋒利的蠻橫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宙斯。那副樣子好像她隨時都會再撲上去,一口吞了這只神氣活現的可惡耗子。
“門多能徒手擰斷一只狼的脖子,你覺得你的頸椎對他那雙鐵掌來說,夠結實嗎?”
聽了宙斯的話,沙格不言語了。
插在石墻上的火把是徹夜不熄的,據說這是為了驅散角斗場里數不清的、總是在夜間出沒的冤魂。
世界上任何一處戰場上游蕩的鬼魂,跟這里的比起來,都只能是小巫見大巫。
幾天里,死掉幾十萬角斗士和猛獸,對這里來說是常有的事。
火光把幾只動物的影子變大了、拉長了,看上去顯得那么怪異,怎么看都不像這個世界上會有的生物。
宙斯喜歡看這樣的影子,他覺得這樣的影子像某種奇異又圣潔的建筑物。
而這樣的建筑物,只在他的故鄉——圣城耶路撒冷才有。
他離開那里已經四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