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都城里震天撼地的喧鬧聲怎么也傳不到城東郊外公里處的哈德良離宮里,一大早皇帝起駕時,幾乎把宮殿里成群的宦官和同樣討厭的大臣們都帶走了,留下的那些仆從和奴役向來都是輕手慢腳、柔聲細氣的,也全可當他們不存在。
安迪等皇帝一行走遠了,就遛出了他的畫室,他命人將那塊已打好了輪廓的石板搬到卡諾普水池邊,池子里有幾只黑天鵝在緩緩游蕩,岸上漫步著十幾只白鷥鷺和白孔雀,一只被金鏈子拴住的金錢豹在樹蔭里打盹,他頭頂的那株歐洲紫荊的濃蔭里落滿了各色的鸚鵡,當然也少不了三五只毛色各異的貓咪——他們是安迪最偏愛的寵物。
我們這位生性內向、沉靜的小畫師特別喜歡美麗的動物,他打算在這幅向月神致敬的畫作里也畫上許多靈動的身影,所以皇帝派出多支隊伍,為他從帝都周邊討來了這些奇妙的生靈,但安迪似乎并不滿意。
“他們都太尋常了,讓我提不起去畫的興致。”說著,小畫師沮喪地嘟起了嘴。他到底還是個孩子,偶爾也會使使小性子。
聽了這話,我們的大將軍斯提利科暗自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哦,義父,你就不能行行好嗎?帝都的角斗場里關的那些猛獸除了會咬人,就派不上別的用場了?”見自己心愛的寵臣一臉的不高興,年少的皇帝就忍不住心頭冒火。
“太血腥了,他們入不了畫!”安迪的臉色立時變得慘白。
“行游的那些雜耍藝人呢?他們不是總能搞到些珍禽異獸嗎!”皇帝央求似的盯著自己的“義父”。
在父親——也就是先皇狄奧多西——臨終時,還不滿十歲的他,和自己那位總是陰沉著一張臉的哥哥,當年也只有十八歲的阿卡狄烏斯都被托付給了斯提利科。
從那天起,“義父”就成了年少的皇帝對大將軍的尊稱。
“‘象人’也算嗎?”安迪說著,打了個冷顫。從米蘭起身的當天,他曾在街頭看到過那樣一只怪物。
“哦,我們還是不要提他了,會做噩夢的!”這次換成皇帝悶悶不樂地嘟起嘴來。
“請陛下再等幾日,有一只亙古未見的神獸正在前來帝都的路上。”斯提利科說著,右手撫胸躬下身來。
“哦?”
“真的嗎?”
安迪和皇帝同時瞪大了眼睛。
“她在是遙遠的孟加拉被找到的,”說到這兒,大將軍右邊的眉毛不易察覺地抖動了一下,接著,兩撇眉毛又往一處緊緊縮去。看得出,獵捕神獸的整個過程至今想來,仍令皇帝的這位“義父”大人感到心有余悸!“我已命人夜日兼程,盡快將她送入帝都——”
斯提利科沒有說實話,“神獸”早些時候其實已被送到了拉文納,那里有一座羅馬帝國最著名的角斗學校,神獸被關進去,是為了接受一系列殘酷的特訓。
“她?哇哦!”皇帝轉回頭,沖他的寵臣挑了挑眉毛,一副好不得意的樣子,不知道的會以為那只神獸是他捕到的。
“是啊——她!”斯提利科忽然又笑了一下,是那樣的諱莫如深。
這一閃而過的隱秘笑容卻沒能逃過安迪的眼睛,那一刻,他禁不住怔怔地看著大將軍,出起了神。
—————————————————————————————————————
此刻,安迪米恩專注地盯著自己手里的畫筆,又出起了神——不知為什么,身處在如此堂皇、華美的宮殿里,周圍皆是美景,盡管已經入秋,萬物卻把更加馥郁、美妙的氣息散布在了空氣中,樹上的葉子勝似仲夏的繁花,各種奪目的色彩在其間巧妙地變化,從盛世般濃艷的酡紅到略顯憔悴的碧綠,再到令人徒生萬般憐惜的嬌黃——天哪,那聳天觸云的一團團枝椏間張掛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