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馬城幾近透明的夜色里,從天下掉落下來的黃金薄片,像一片瑩瑩閃動的翅膀,在翻騰,在下墜。
它落得不算快,但杜拉想俯沖下去接住它,仍是不可能的。
“現在怎么辦?”杜拉在半空中撲閃著翅膀,一臉的懊喪,“早知道就該讓沙格聞一聞黃金薄片的味道,他沒準兒能找回來!”
宙斯已是火冒三丈,本以為拿著圣徒彼得的圣物,總能威懾一下艾麗婭了,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半路會殺出個萬鴉佬!
現在只能沖到皇宮里去,以他圣鼠的身份跟那個喪心病狂的女魔頭硬拼了!
但回頭,他又要怎么跟大衛爺爺交代呀?
那個神出鬼沒的怪老頭,這會兒又跑到哪兒去了?宙斯甚至懷疑,他之所以主動向蓋納斯自守,說是他放走了角斗場里的那些人,就是為了躲得遠遠的,等到虎王母子遇害的時候,他就算落下了圣鼠的埋怨,也不必出手相救,因而得罪了西羅馬的皇太后。
這個又狡猾又可惡的糟老頭子,宙斯現在對他,同樣是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手,讓門多成了殘廢,他最心愛的小羊瑪麗也不會死得那么慘。
大衛爺爺昨晚這樣做的時候,宙斯都懵了:“他到底在干嘛啊?門多又沒對他做什么?”
自從大衛爺爺出現之后,一切就全都亂了套,到了此時此刻,宙斯都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了!
但也管不了這么多了,先趕到皇宮,攔下艾麗婭再說。如果真的讓她剝下了虎王媽媽的皮,萬一之后小白虎醒了,看到了——宙斯根本不敢往下想。
“我在角斗場里呆了三百多年,眼看就要到第四百個年頭兒了,可還是第一次銘心刻骨地感覺到了人類的殘忍!”他抹了一把眼淚,又倔強地昂起頭,“耶穌用自己的寶血也無法洗凈他們的罪孽!諾亞時代的大洪水為什么不再來一次?焚毀索多瑪和蛾摩拉的流火快降下來吧!把一切的殘暴和丑惡都燒個干凈!”
杜拉也覺得心里非常的不好受,但她只是一只鴿子,又能做什么呢?現在應該她做的,就是只管悶著頭,拼命揮舞著翅膀,快一點飛到巴拉丁山上的皇宮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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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薄片落在了一條又骯臟又狹窄的巷子里,這里是羅馬城的“暗瘡”——除了窮困、疾病和下賤,就只有苦難的貧民窟。
已經這么晚了,還能聽到木盆里吃力的搓洗衣服的“吭吭”聲,這種只能攥幾個銅板的廉價活計,一般都是六七歲的女童在做。
因為她們的骨骼還在生長,所以后世的那些考古學家,在堆得厚厚的亂葬崗里發現她們纖細的小腿骨時,會驚愕地在上面發現深深的骨坑,就像一道沒有血跡的白花花的傷口,那是她們長年跪在破舊的鋪路石板上硌出來的。
窮人的孩子怎么可能擁有童年?
雖然她們抬頭就能看到巴拉丁山上金碧輝煌的皇宮,還能時不時的聽到從那里傳出的迷人歌聲和縱情歡笑。
但她根本想象不出住在那里的人的生活——是啊,有時活在地獄里的人也能望到天堂,只不過,她的一生就算比天使更圣潔無瑕,也不可能進入天堂,哪怕一秒鐘!
貧民窟里是沒有燈光的,小女孩只能借著巷口的街燈的微弱光亮,把搓完的衣服放到另一只裝滿了清水的木盆里。
還有一件托伽她就把今天拿到的“口糧”都洗完了,浸了水的托伽對一個像她那么大的孩子來說實在沉得出奇,何況她早已精疲力竭了。最后這件,是禳了厚厚的紫邊的,只有尊貴的元老才能穿這么精美,衣料質地這么上乘的華服。
所以,就算再累,小女孩也要小心翼翼地去洗。
洗這樣的一件托伽,小女孩能拿到洗十件普通托伽的報酬。
當初,也是這位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