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板年上五十,仍然保持著早年的愛好。
每到神經緊張的時刻,他都要一個人去迪廳跳舞,沒人坐陪,只是一個人活動。
隨后再去ktv吼麥,不叫其他人,一個人開一間包廂。
孤獨讓他清醒,而吵鬧讓他平靜。
大飯店晝夜顛倒的運營特征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里。
早晨的空氣他已忘卻多年,而黎明前護城河吹來的風,他都清楚是什么味道。
好久沒有人能讓他焦慮了。
而且還是一個姓杜的無名小卒。
他本不該因為一家普通飯店的擴張產生緊張感,但是生意場多年的直覺,讓他在清楚地得到答案之前先一步采取了行動。
他漲了所有廚師團隊的工資,還把主廚一個一個地拉出來談心。
甚至找熟人搜集了一份市內名廚的名單。
在風中冷靜下來之后,他終于還是相信自己不可能輸——
不,他覺得自己做的是錯誤的選擇。他甚至就不該把杜非羽這個小東西當成一個對手來看待。
“沒有威脅。”
他低語了一句,腦后則響起了一聲回答:
“倒也未必。”
陳百強一驚,回頭望見杜非羽正另一側的橋欄邊上,兩人中間隔著一條馬路。
“沒想到杜老板也不喜歡早睡。”
陳百強打了聲招呼。
“飲食行業晝夜不均,總要習慣。”
杜非羽回答。
“聽說杜老板最近在收廚師,是想做大飯店?”
“再大也大不過濱海,不過你說得對——我確實想開飯店。”杜非羽兩手張開,“有輕奢色彩的平民飯店。”
“現在的年輕人,學會幾個詞就隨便亂用。你有開飯店的經驗嗎?”
“沒有。”杜非羽說道,“但是經驗很多時候會成為束縛。”
“就算是花洋市最大的飯店?”陳百強的臉上有些不屑。
“所謂最大,所謂最高,就意味著那是過往經驗的集大成者。如果經驗只是本身存在不足……那么,這種局限就會加倍體現在這樣的公司上。”
陳老板知道這個年輕人不討人喜歡的理由了。
他鋒芒銳利,毫不顧忌他人感受。但是好像還是故意這么干的,因為他足夠聰明,分明就知道怎么去圓滑溫和地處事。
陳百強的自尊受到了冒犯。
“我有比你更充足的資金,更豪華的環境,更龐大和優秀的團隊——無論是服務員還是廚師還是行政人員。”
“我入行時間是你的十倍不止,我有更多比你更值得驕傲的實績但仍然比你踏實,你憑什么挑戰我?價格戰,挖墻腳還是媒體攻勢?放心好了,我都玩過。”
杜非羽背風而立,朝陽的微光正逐漸穿透云層。
“陳老板,讓你簡短地形容一下你的飯店,你會說什么?”
“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高大上吧。這不是飯店的發展方向嗎?”
“原來如此。”
杜非羽笑了。
“那,我仍然還是堅持那兩個字,用心。”
“呵,用心是誰都會做的事情。”陳百強煩了。
“但是認清心意卻不是誰都做得到。你入行時間多我十倍,但我知心的修煉卻圓長于此。”杜非羽回答,“陳老板,你在建設夢想中的大飯店時,從未認真想過,你的店究竟為誰而開。”
“高端會過時,但是平凡不會!”
如同猜謎一般的言論。
但也是對他陳百強的戰書——這次,是杜非羽主動出擊了。
陳百強怒氣沖沖地離開橋頭,回家之后又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