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姚佩一跳。
等她看清楚了眼前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農夫,頓時又放下心來,喝道:“呔!你是何人?敢直呼本將軍的名諱!惹得本將軍動了怒,打你個落花流水,滿地找牙!”
我是誰?我該告訴她我是誰?
杜辛犯了難。
他轉頭看看那個去摘花的杏兒,那女孩子已經摘了花,歡歡喜喜地跑回來了。杜辛來不及再斟酌話語,急急忙忙地道:“佩兒,我是你父親啊!我是杜辛!”
杜辛的嘴唇,有一些輕微的顫抖,他急切地看著姚佩,眼中充滿了期待。這個孩子,究竟知不知道杜辛是誰?
杜辛?杜辛!他是杜辛?他是杜辛!
姚佩的臉色唰地一下就變得蒼白。她對父親的記憶,非常模糊。她只依稀記得,那個不耐煩地催著她們下車的身影,那輛奔跑的馬車卷起的塵埃。她還記得,從那一天起,她們的人生徹底改變了,她記得母親額頭上的血,她記得自己被餓得哇哇直哭的日子。
父親,在她們家中,是絕對被禁止提起的一個詞。后來,家中的生活好了,她悄悄問過姐姐,姐姐只是說,父親姓杜諱辛。
后來進了李伯父的帳下,后來朝廷派了杜辛來迎戰。這個名字,第一次在軍營中被提起的時候,姚佩的心中抖動了一下,但很快就波瀾不驚了。杜辛是敵將,是對手,和雍棟沒什么區別——除了更強悍一些。
然而,當杜辛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姚佩不由得渾身哆嗦起來,她看了看正在跑過來的女伴,揚聲道:“我昨日看到山崗后面有好看的花,你去給我摘過來!”她的聲音,又一絲難以遏制的輕微顫抖。
女伴是個比姚佩還小一歲的,沒心沒肺的女孩子,立刻就歡快地答應了一聲,撥轉馬頭,又往山崗后跑去。
這個孩子知道自己!
看了姚佩的反應,杜辛立刻就明白了,頓時心中大慰,忙又急切切地走近一步,道:“佩兒,你姐姐和妹妹呢?她們怎么樣了?”
該告訴他這些年,母女們受的苦,還是該譴責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職責?是向他行父女之禮,還是給他一個蔑視的眼神,然后走開?
姚佩的內心在掙扎著,她死死盯著面前這張陌生的臉,額頭和眼角已經有了皺紋,鬢邊也有了白發,眼睛中是急切和渴盼,嘴唇輕微地顫抖著,下巴上的胡須也隨著嘴唇的顫抖而輕輕抖動著。
認?不認?
忽然,“咚隆隆”一聲巨響,在杜辛身后的小樹林發出,這父女二人都嚇了一跳。
姚佩立刻翻身上馬,只見小樹林中已沖出一支軍隊,為首的將領高喊:“活捉叛將姚佩!將私會敵軍的杜辛綁了!”
杜辛忙回頭看時,正是自己的副將齊清,心內一急,忙高聲喊道:“齊副將!你誤會了,這是我女兒,我只是見她一面,并沒有別的意思!”
齊清冷笑一聲,提著長槍已向姚佩刺來,口內道:“我只知道,她是李簧帳中的叛將!不知道什么女兒不女兒!”
姚佩也已趕忙提起繡絨刀迎戰,卻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又有十數個士兵沖過來,拿著繩索,就要捆杜辛。
杜辛大吼一聲,一跳三四尺高,將一名士卒從馬背上拽下來,翻身上了他的戰馬,拿了他的兵器,護在姚佩面前,吼道:“佩兒你快走!”
姚佩已砍倒了七八個士卒,但還有更多的士卒圍了過來。
杜辛一邊迎戰齊清,一邊擔心著女兒,不覺就分了神,被身后的一個士卒,一槍刺在了肩頭。杜辛一聲嘶吼,手中槍落在地上。
姚佩聽得聲音不對,不由就高喊了一聲:“爹,你怎么了?”
齊清的槍已逼在了杜辛的心口,杜辛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