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姚黑兒收到了姚佩從濟延城派人送來的書信。
信中,姚佩告訴母親,他們到了濟延城,金老夫人已經懨懨弱息,金崇夫妻趕著給他們辦了婚事,金老夫人面帶微笑,走完了她的一生。
因為勞累過度,金恒之母也生了一場重病,這對小夫妻一則要在金恒之母床前盡孝,二則要為金老夫人守喪一年,故而暫時不能回來。金恒已另外寫了奏折,向皇上另告假一年。
正是夏季最炎熱的時候,姚黑兒坐在后園子中的扶搖亭上,握著女兒的信,手心中攥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果然回不來了。
一種說不清楚的焦躁和不安,一絲一絲地在姚黑兒心頭慢慢擴散。她的手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
不遠處,鐘翠菱正帶著三四個人往亭子這邊走來。姚黑兒覷著眼睛仔細看時,見幾人都是宮中打扮,趕忙站起身來,將姚佩的書信塞進袖筒中,迎了過去。
為首的正是姚瓊身邊的胡嬤嬤。
走至姚黑兒跟前,蹲下身施禮,姚黑兒忙彎腰扶住,笑道:“媽媽,我怎么敢當?你老人家這時候來,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胡嬤嬤滿面笑容地道:“姚國夫人,可是大喜事來了。剛才太醫(yī)給皇后娘娘診脈,說娘娘已經有了身孕,別的都好,就是娘娘吐的厲害,吃不下去飯,打發(fā)奴婢來回夫人,說是想吃夫人做的山楂桂花糕,宮中的廚子做的,娘娘都不滿意,故而還要勞煩夫人,盡快做了,給娘娘送進去。”
姚黑兒頓時喜從額角生,笑自兩靨綻,一疊聲兒地答應道:“好!好!好!我這就去做。”轉身告訴小丫頭道:“快!讓廚房去買最新鮮的山楂、桂花來!”
“翠菱啊!快請媽媽們在房里坐了,好茶好水伺候著!”
“姚國夫人,不必了!”胡嬤嬤笑吟吟地阻止道:“想來夫人做山楂桂花糕,還要一會兒時間,奴婢們先回宮中,只恐娘娘再也別的差遣。夫人做好了,親自送過去才好。”說著,又悄悄拉拉姚黑兒的衣袖,低聲道:“夫人還不明白?娘娘就是想見夫人了。”
“哦!哦!哦!”姚黑兒用手拍了拍額頭,笑道:“我歡喜糊涂了,竟沒想到這個。多謝媽媽提醒。”說著,悄悄給鐘翠菱使個眼色。
胡嬤嬤等人又施了一禮,便告辭要走。
姚黑兒挽著胡嬤嬤的手,親自往外送,快到大門口的時候,鐘翠菱從后面趕來,悄悄將一卷銀票塞給姚黑兒。
姚黑兒也不看多少,一股腦兒塞進胡嬤嬤手里,低聲笑道:“媽媽,這個你老人家拿去喝茶。”
胡嬤嬤一邊客氣著,一邊已將銀票掖進了袖筒中,心中極其歡喜,每次來姚府送信,這位姚國夫人,從來都不讓自己空著手回去。
一行人已走到大門口,姚黑兒看著眾人上了車,方轉身回來,笑問翠菱道:“方才你拿了多少銀票?”
鐘翠菱笑道:“往常夫人都是給為首的嬤嬤一百兩銀子,其余的五十兩銀子。這次是大喜事,我私自做主,為首的二百兩,其他幾位嬤嬤一百兩。”
姚黑兒微微一笑。
姚家村的鐵礦,每年夏冬兩季結束的時候,都會有大把的銀票送到姚府中來,這么多銀子,不花在女兒們的事上,可花到哪里去?因為姚國夫人出手大方,宮中的太監(jiān)、宮女、嬤嬤們,哪個不愛替皇后跑腿?
許久不曾下廚了,姚黑兒嘴角上揚,面帶微笑,眼睛瞇成了一道縫,細細地剔除著山楂核。
廚房里原有的幾個廚娘,本要給主子做幫手的,卻都被攆走了。
此時,幾個人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著半陶醉中的主子,都捂著嘴偷笑。
雖然是道小點心,但做起來很費時間,姚黑兒又苛求完美,就更是下了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