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是被一刀穿胸而死的。
揮刀的是越西的兵馬統(tǒng)率忽熾烈,他的刀有兩百余斤,輕易地將顧恒舟當(dāng)初送給沈柏的護心鏡擊碎,直穿心臟,將人從馬背上直接挑了起來。
兩個月前,就是忽熾烈?guī)б话倬J潛入昭陵國境伏擊了顧恒舟,聽說顧恒舟被忽熾烈斬于馬下,尸首被馬生生踩成肉泥,什么都沒留下。
這個消息送到沈柏手上的時候,沈柏那顆心眼兒比篩子眼兒還多的心瞬間被顧恒舟的死訊炸成了灰。
昭陵大名鼎鼎的鎮(zhèn)安大統(tǒng)領(lǐng)顧恒舟怎么能就這么死了呢?
出征的命令在顧恒舟新婚當(dāng)夜下達,他才剛拜完天地,一步也沒踏進婚房,連新娘子的蓋頭都沒揭,更沒給顧家留下一兒半女,他怎么敢就這么死了呢?
“沈柏,沈柏!”
冷厲的呵斥在頭頂炸開,肩膀被狠狠推了一下,靈魂從半空墜地,沈柏猛然睜開眼睛,胸口似乎還殘存著刀鋒的涼意,窒息感緊隨而來,沈柏本能的大口大口呼吸,身邊呼啦圍過來一群人。
個個皆是十五六的少年模樣,穿著白色對襟長衣,外罩一件淺藍色薄衫,以紅綢金絲繡祥云發(fā)帶束發(fā),腰上綴著一塊三指寬的楠木腰牌。
這是太學(xué)院的學(xué)子服,沈柏穿了整整十年,也有整整十年沒再穿過。
這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著,一個眉心長紅痣的少年扒開人群歡天喜地的沖沈柏做鬼臉“喲,小白臉上課睡覺做惡夢嚇哭了,尿褲子了嗎?”
“你沒死?”
沈柏訥訥的問,腦子混沌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現(xiàn)實還是幻境,一抬手,抓住少年的臉頰狠狠掐了一下。
熱的,軟的。
“呸呸呸,小爺長命百歲,你才死!”
少年跳腳大罵,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真實鮮活起來,沈柏整顆心怦怦直跳,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左邊。
身量頎長的少年郎背脊挺直的穩(wěn)坐在課桌前,鋒眉如刃,挺鼻如松,眉眼冷銳,任周遭如何喧鬧,他自巋然不動,修潤如玉的手握著書簡輕輕翻動,有著與同齡人截然不同的成熟穩(wěn)重。
周遭哄鬧不停,少年郎連余光都沒給沈柏一點,可那清冷卓絕的側(cè)顏卻像冬日午后的暖陽,撕裂滿是悲愴的陰霾,柔柔的照進沈柏心里。
是沒有受傷沒有成親、意氣風(fēng)發(fā)的顧恒舟啊!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和顧恒舟劇烈震顫的瞳孔注視下,沈柏一把抓住顧恒舟的衣領(lǐng),準確無誤的貼上了他的唇。
少年呼吸驟停,被沈柏突然驚駭?shù)呐e動鎮(zhèn)住,怕他反抗,沈柏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嘗到血腥。
學(xué)堂許久沒有聲音,沈柏自己腦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只剩下超乎想象的滾燙綿軟和兩人糾纏在一起的狂亂呼吸。
跟朝堂上那群老匹夫唇槍舌戰(zhàn)了一輩子,如今,總算值了。
嘭!
沈柏被顧恒舟一拳揍得飛出窗外。
只聽見身后有人嗓子劈了岔“夭壽了!沈太傅家的沈柏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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