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個人出來?
抱了個人?
沈孺修掐斷思緒,往前跑了兩步,顧恒舟正好抱著沈柏過了永安門,沈孺修沒看見人,猶豫了一下,拎著朝服衣擺大步跑著追上去。
沈孺修身為太傅,平日最是克己守禮,從來不會行差踏錯一步,今日卻拎著衣服在宮里跑起來,和平日儒雅的形象實在相差甚遠,驚掉了好些同僚的下巴。
世子殿下從宮里抱了人和沈太傅有什么關系?他跑那么快,難不成還想縱容自己那個不孝子嫁進國公府,這不是要貽笑大方?
沈孺修不知道其他人等著看笑話,快到玄武門的時候,終于追上顧恒舟。
沈孺修年紀大了,好久沒這么跑動過,喘得很厲害,跑近以后看見顧恒舟抱的是沈柏,頓時松了口氣,又見沈柏小臉通紅,唇色慘白,奄奄一息頓覺擔憂,連忙對顧恒舟說:多謝世子找到小柏,小柏看上去很不好,老臣先帶她回府診治,等她病好了再帶她親自登門道謝。
沈孺修說著想從顧恒舟懷里接過沈柏,顧恒舟沒把人給他,冷冷的說:人是我找到的,我要先帶回國公府問她幾句話。
沈孺修頓時生出警惕:可是小柏又做什么得罪世子了?世子有什么不滿,盡可跟老夫說。
顧恒舟并不正面回答沈孺修的問題,態度強硬道: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輪不到其他人插手。
沈孺修心底的憂慮更深,一行人已到了玄武門,小貝拿出太子印鑒,沈孺修也亮了腰牌,禁衛軍放行,卻攔下春喜,厲聲呵斥:你是哪個宮的?沒有出行令,怎敢擅自出宮?
春喜嚇得手足無措,顧恒舟淡淡開口:這是四殿下賜來照顧沈少爺的,若有疑問,盡可去問四殿下!
宮女不同一般大戶人家的奴婢,就算主子說了要把她送人,也要在內務府走一系列的流程才能放出宮去,但禁衛軍都認得顧恒舟,知道他從來都不會撒謊,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春喜跟著出去。
出了宮,沈孺修一直琢磨著顧恒舟剛剛的話,忍不住問:這事怎么牽連到四殿下了?
顧恒舟沒回答,李杉已駕著馬車過來。
沈柏是他送進宮來的,昨晚沈柏沒回太傅府,他明知道真相也沒回太傅府稟報,顧恒舟看他的眼神冷銳如刀,沈孺修看他的眼神也很復雜。
李杉卻面色如常,仿佛感受不到他們眼神里的深意,停好馬車以后跳下來跪在地上做腳凳。
顧恒舟心里窩著火,也沒客氣,直接踩著李杉把沈柏抱上馬車,春喜跟著上車。
馬車是單乘的,坐三個人擠了點,沈孺修沒上去,招了自己的馬車跟在后面。
上了馬車,顧恒舟把沈柏橫抱在自己腿上。
剛剛說完幾句話,她又昏睡過去,這會兒身子不斷顫抖著,過了好半天才喊了一聲冷。
聲音極啞極弱,若不是顧恒舟耳力極好都聽不見。
顧恒舟皺眉,一把抓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冷得很,像是泡在冰水里剛拿出來的,當她小臉燒得通紅,額頭都冒出細密的汗來。
沈柏抖得厲害,很快牙齒都跟著打顫,發出細碎的聲響,顧恒舟繃著臉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見沈柏突然哭起來。
她沒有睜開眼睛,就是眼淚不斷的往下掉,和清醒時故意演戲不一樣,她看起來傷心極了,像是失去了最最愛的那個人。
春喜坐在對面,被沈柏嚇住,遲疑的問:世子殿下,沈少爺是不是做噩夢了,要不要叫醒她?奴婢聽一些老人說,被夢魘住對身體不好。
顧恒舟眼底凝出寒冰,冷冷命令:轉過頭去!
春喜肩膀抖了一下,不敢不聽,乖乖把頭轉到一邊,透過翻飛的窗簾看著外面街道,她已經七年沒有出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