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說不出話,睜大眼睛一臉無辜的聳聳肩,用靈活的面部表情傳達著一個意思:我怎么可能是故意撞上來的?我又不知道國舅你會在今天回來。
衛如昭轉念一想也覺得不可能,他是昨日才給恒德帝遞了折子說要回宮,沈柏只是一個小小的探花郎,怎么會知道他今日回宮?而且他的馬車那么低調,怎么想都只能是巧合。
趙徹和衛如昭一樣,對沈柏有懷疑,卻怎么想都覺得不合理,只能當沈柏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然而他們哪里知道沈柏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上一世衛如昭也是今日回宮給恒德帝賀壽,沈柏正好在街上玩,跟周玨起了口角,兩人當街打起來,衛如昭的馬車正好路過看見他們,亮明身份將兩人帶走,那個時候周德山已經不在世,衛如昭把周玨丟到了國公府,卻把沈柏帶回凌昭宮,親自監督沈柏抄道德經。
沈柏不記得自己幼時在凌昭宮的事,也不記得自己和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國舅曾是交情極好的玩伴,還以為自己犯了大錯,惴惴不安了好幾日,最后衛如昭親自把她送回太傅府,被沈孺修用家法把爪子都打腫了,好幾天沒辦法拿筷子吃飯。
沈柏對這件事印象極深,今天才能撞上衛如昭的馬車。
這會兒她醒了,衛如昭結合之前接收到的信息問沈柏:你的婢女說你是因為失了清白才要尋死,你是被何人奪了清白?
沈柏還沒回答,趙徹沉聲道:這是這小子使的計謀,舅舅萬莫輕信!
沈柏點點頭,起身端了桌上的茶水用手指蘸了寫字:四殿下對太子殿下甚是輕慢,又折辱于我,此計當煞煞他的銳氣,也是太子殿下所愿。
趙徹擰眉駁斥:本宮何時讓你如此做了?
沈柏歪著腦袋訝異的挑眉:可是殿下你也沒明示讓我怎么做啊,不是讓我自己看著辦的意思嗎?
沈柏甩鍋甩得飛快,趙徹抿唇,感覺自己被沈柏將了一軍。
趙稠對沈柏用了私刑是事實,但顧恒舟親自把她從宮中接了出來。這事就有國公府做證,只要沈柏咬住趙稠不放,就夠趙稠喝一壺的了,她卻偏偏要故意鬧自殺,還說什么自己失了清白,活似要跟趙稠斗個你死我活。
這方法未免太過激進,稍不留神局勢就會失控。
衛如昭也在瞬間看明白趙徹并沒有授意沈柏這么做,不由問沈柏:你以為你用這種法子能扳倒他和他背后的勢力?
趙稠輕慢囂張自然有他的底氣,沈柏有什么?若是局面失控,趙徹難道還會出面保她?
衛如昭覺得沈柏小小年紀倒是把自己看得挺重的,沈柏搖頭,蘸了茶水在地上寫道:我無意扳倒四殿下,只想讓天下人知道,皇家愧對沈家!
最后一筆落下,衛如昭眼眸微怔,趙徹臉上的表情也僵住。
沈柏跪在地上,背脊挺直,舌頭劇痛,小臉發白,眉眼卻彎著,帶著純良無害的笑。
她鬧了這一出,很快整個瀚京的人都會知道她被四皇子折辱曾幾次尋死,但皇家不會處置四皇子,這件事甚至會無疾而終,她雖然會淪為整個瀚京的笑話,但所有人也會知道,皇家對不起沈孺修這個兩朝老臣。
沈孺修做太傅這些年,桃李滿天下,在民間德望頗高,沈家又是書香世家,皇家卻縱容四皇子折辱他唯一的兒子,若皇家不好好補償沈家,豈不是會寒了不少賢能之士的心?
而且這只是外人看到的表象。
外人不知的,沈柏在先皇后寢殿一出生就被指鳳為凰,不能做真正的自己,享受自己真正的人生。
皇家愧對沈家的,可不止一樁半件。
衛如昭直勾勾的盯著沈柏,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小小年紀。心機就已經深重到讓他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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