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在山坡上蹲下,隨便撿了個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說:從山坡面北的那棵沙棗樹到山面南的那處最茂盛的蓬蒿是這條水渠修建的最短距離,水渠這樣修建,形成倒壺狀。
洪峰到來時,水便會倒灌進沼澤地,但退洪時水卻不會跟著流出去,是最理想的情況,這兩日我會親自在城中招募義工,等人找齊,三日后動工,半個月內,水渠肯定能修好。
沈柏說得很詳盡,然而顧恒舟卻忍不住有些疑惑,她才來這里察看過一次,怎么就能得出這么精細的計劃,精細到好像她曾經做過一模一樣的事。
不,應該說她請命來漠州的時候,就自信篤定得好像知道漠州將會發生的一切,所以才敢夸下海口。
顧恒舟神色晦暗,問:這些也是我教你的?
他問得突然,沈柏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樹枝啪的一聲斷裂,詫異的抬頭,對上一雙幽深探究的眸。
上次在行宮,他果然也沒有喝醉,聽到了她后來說的話。
沈柏眼底閃過不安,但更多的是委屈激動,像被丟進黑暗中獨自行走的孩子,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依靠。
不用沈柏回答,顧恒舟就得到了答案,只是任他如何聰穎也想象不到沈柏是重活了一世,知道未來走向的人。
他看著沈柏,認真的問:這次之前,我從未來過漠州,對教過你的事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這十八年來我的記憶沒有任何缺失,我是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教過你東西?
這事沒辦法解釋,沈柏撿起那截斷了的樹枝在地上寫道:夢里。
寫完不等顧恒舟問沈柏繼續寫道:顧兄,你聽說過莊周夢蝶嗎?我第一次輕薄于你,那日我在課堂上睡著了,在你們看來我可能只睡了短短一刻鐘的時間。但對我而言,我做了一個長達十余年的夢。
做夢?這個借口未免太離譜了。
顧恒舟不相信,卻順著沈柏的話問:你夢到了什么?
我夢到今年周校尉被趙定遠設計陷害當街問斬,鎮戈營的兵馬全部被遣散,校尉營被趙定遠招的酒囊飯袋填充。
我夢到五年后,陛下薨逝,四殿下造反,顧兄帶著靈州兵馬趕回鎮壓,輔佐太子殿下登基,昭陵卻還是因此傷了元氣。
我夢到世家大族各自謀利,蠶食國庫,動搖國之根基,十年后,越西敵軍大舉入侵,軍需難以供給,將士戰死,血流成河,山河變色。
我夢到……
沈柏有點寫不下去,呼吸變重,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下來才繼續寫道。
我夢到十年后昭陵與越西大戰,顧兄死于敵將馬下,尸骨無存!
顧恒舟本以為沈柏只是拿做夢當借口,沒想到她寫出了很清楚的時間節點。
以后的事還無從考證,但周德山被趙定遠設計一事,讓顧恒舟有點介意,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沈柏進入校尉營以后的種種反常之處,還有后來周德山被人引入圈套的事。
如果沒有沈柏參與其中,周德山這個時候也許已經死了。
昭陵如今新起的武將并不多,如果周德山死了,鎮戈營那些老兵無論交到誰手上都是不能讓人安心的,只有沈柏夢里那一條路可以走。
那就是解散校尉營的人。
顧恒舟看著地上那些字句,腦子里卷起風暴,如果沈柏說的是假,那她之前的種種異常之舉該如何解釋?如果她說的是真,十年后越西真的會舉兵大肆入侵昭陵嗎?
沈柏知道要讓顧恒舟立刻接受這件事很難,她安安靜靜蹲在旁邊沒有催促。良久,卻聽見顧恒舟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在你夢里,我臨死的時候,在軍中的封號和品階是什么?
沈柏有些意外,不過也沒多想,拿著樹枝在地上寫道:新帝繼位第一年,淮南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