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節,諶州。
已經是酉時末,街邊賣東西的小販兒開始收攤,一匹瘦瘦高高的馬踏著余暉進城,在攤前停下,馬上的人丟了一錠碎銀到攤上,啞著聲說:來兩個粽子。
小販兒嘴上高高應著好,把兩個粽子用荷葉包起來,找了銅板一起送過去,笑呵呵的說:有點燙,您小心拿好,這是找您的七個銅板。
馬上的人戴著斗笠,一手勒著馬韁繩,騰出一只手來接過粽子和銅板。
小販兒眼尖,看見馬上那人的手很小,還很白嫩,但約莫趕路趕太急了,掌心被勒得磨破了皮,有些紅腫不堪。
多謝!
馬上的人道了聲謝策馬離開,小販兒看著那人離開的身影,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好好的姑娘家,不在家里待著,跑外面來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做什么?
小販兒只是隨口一說。隨后便專注收攤,那一句話隨風飄散,無人問津。
戴著斗笠的人邊趕路邊在馬背上把兩個粽子剝開吃掉,花了一個時辰橫穿諶州,到了諶州校尉營大門外。
守門將士將馬攔下,那人翻身下馬,并未摘下斗笠,只低聲說:奉世子殿下之命,前來找他之前的親兵阿柴。
守門將士負責的問:既然是奉世子殿下之命,可有憑證?
并無憑證,不過阿柴認得我,只要他出來,一看便知真假。沒有憑證,守門將士不肯相信,那人立刻又補充了一句,事出緊急,我就在這兒站著,你們通傳一聲便是,若證實我說的是假話,可抓了我隨意處置。
那人說得如此懇切,兩人互相看看,還是決定進去通傳,一刻鐘后,阿柴頂著一身熱汗走到營門口。他才剛結束一天的操練。
不用他開口詢問,戴著斗笠的人撥開紗簾讓他看見自己的臉,阿柴面露驚喜,那人淡淡的說:進去再說。
阿柴帶人進了營帳,到了沒人的地方才低聲問:沈少爺,你怎么來了?你和督監不是在遠烽郡嗎?
諶州離遠烽郡太遠,消息傳得沒那么快,只知道遠烽郡守住了,越西敵軍的糧草被燒,并不知道沈柏和顧恒舟已經啟程回瀚京。
沈柏輕聲說:國公大人已經回到遠烽郡,邊關現在很安全,我和顧兄就啟程回京了。
阿柴意外。明知不可能,還是期盼的朝營門方向看了一眼,問:督監也來諶州了嗎?
沈柏搖頭,說:只有我一個人,而且我來這里的事是機密,暫時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一個人只身前來,還要掩蓋行蹤,這事怎么聽都有些不對勁。
阿柴眼底的驚喜收斂,先帶沈柏去了自己的營帳。
天氣越發熱了,沈柏一進帳先掀了斗笠捧起茶壺猛灌。
阿柴見她瘦了不少,神情很是疲倦,忍不住問:沈少爺這幾日都在趕路沒有休息嗎?
沈柏一口氣喝了半壺茶才勉強止了渴,放下茶壺回答:時間緊迫,沒有休息的時候,校尉大人呢?
沈柏問得很自然,阿柴的神情卻是一僵,沈柏偏頭,敏銳的看著他問:怎么了?
阿柴搖搖腦袋,說:校尉大人有事出營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上一世羅琿給沈柏的印象是驍勇善戰但沉默寡言很死板,整日除了在軍中操練,對什么都不感興趣,他也沒有什么親人朋友怎么會突然出營?
沈柏留了個心眼,暗自思忖著,阿柴見沈柏手心被磨破了,頭發也油得發亮,試探著說:校尉大人還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來,我先讓人送熱水來給沈少爺沐浴休息一下吧。
這是軍中,洗澡恐怕不大方便,沈柏正想說回客棧去住,等羅琿回來到客棧找她便是,阿柴搶先道:我知道沈少爺有隱疾,沈少爺放心,我會在帳外守著不讓任何人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