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你別哭,我爹到底怎么了!”林朝歌內心警鈴大作,隱隱有不好的感覺,手腳冰涼顫動。
“少……少爺…老…老爺……”吸了口鼻涕,喜兒隨意摸了把眼淚,這才斷斷續續開口,一對紅如兔子眼的眼眶正濕潤注視著她。
“你別急,慢慢說,我爹怎么了”嘴里說著慢慢來,不著急,可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樣,整個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家中出了何事。
“老爺今早沒了”這短短一句話仿佛憋足了喜兒畢生的勇氣,淚從再次從眼角淌下,胡亂伸手拭去,花了整張臉。
靜,詭異得萬籟俱寂的靜,身處寒冬臘月只著單薄褻衣的冷。
“沒了是什么意思”林朝歌怔怔抓著喜兒的肩膀的反復重復著這句話,明顯不愿意相信,這個玩笑不好笑,一丁點兒也不好笑!
“就在少爺考秀才那天早上,老爺走了”。
“少爺,節哀順變,老爺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喜兒見林朝歌模樣不對勁,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哭得斷斷續續。
林朝歌驟然聽到這個噩耗,加上這三日來的過度疲勞,整個人倆眼發黑,轟然倒地。
嚇倒了周遭一干未走之人的家屬與考生。
喜兒攙扶著她往回走,到了停在街角的馬車內,
后到的王溪楓掀開車簾一看,林朝歌伏在矮幾上,巾帽散落在一旁,露出里面的烏綾網巾,鬢發烏黑被冷汗浸濕,面色發白。
睡夢中的她眉頭緊皺,仿佛做了什么恐怖噩夢
喜兒正要叫醒林朝歌,王溪楓攔住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讓她睡一會兒。”
她囑咐柳陽留在外頭駕車,自個輕手輕腳上了馬車,小心翼翼著他躺在榻上,讓他靠著自己的腿睡得舒服些。
他仿佛是真的累了,一直沒醒,王溪楓也在這次得考場之中,沒多久自個也昏昏欲睡過去。
馬車回到宅子門前,直接繞到后門,搭了門板,徑自駛進去。
柳陽讓喜兒在馬車外邊等著王溪楓與林朝歌醒過來在做打算。
王溪楓在亥時悠悠轉醒,腦袋還是酸脹得厲害,林朝歌卻沒有半分醒過來的意思,腿已經被枕得發麻,卻沒有半分移動的意思,愛憐的注視。
她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外面嘩啦呼啦正落雨,透過槅扇看出去,院子里的美人蕉花叢被大雨澆得抬不起頭。
落紅被春雨無情打濕,摧殘蹂躪一地嬌花。
喜兒守在門外,聽到她咳嗽的聲音,立刻叫人去灶房端熱飯熱菜過來。
她喝了熱碗湯,身體回暖,朦朧零碎的意識開始漸漸回籠。
外面咚咚咚咚,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喜兒跟王溪楓一前一后跑進房,“少爺,你醒啦!”
“我爹,我爹人呢?”林朝歌雙目無神,素白手指緊抓青色綢被,仿佛失了焦距,對著來人喃喃自語,又像自問自答。
王溪楓與喜兒誰都沒有說話,皆是滿嘴苦澀。
府邸前的冥旌迎風而隨,挽聯上的字跡苦入骨髓,壽終德望在身去音容存。
轉眼到了放榜的日子,因秀才放榜大多正值桃梨杏花開飄香時節,又叫杏榜。
放榜前一夜,林朝歌突然夢到一個人。
外面在落雪,鵝毛大的雪花撲撲簌簌,不一會兒就積了厚厚一層。
望眼皆是一片純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她站在書房外面的朱紅走廊里,雙手縮在袖口里,依舊擋不住涼意入骨,凍得直打哆嗦。
一個人從書房里走出來,看不清容貌,隱約中只見頭戴梁冠,緋紅官袍,里面白紗中單,佩綬,玉革帶,青竹繡銀佩袋,掛牙牌,黑緞云頭鞋,衣冠整齊,面容沉靜。
鋪天蓋地的大雪,仿佛萬物都失了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