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有點小得意,這是唯一一次,她的推斷將徐佑和何濡拋在身后,仰著頭,好像等待獎賞的小女娘,眨眨眼睛,看上去十分的可愛。徐佑有些好笑,但當著暗夭的面不好真的夸贊她料事如神,只能以眼神示意,表達鼓勵。
冬至嘻嘻一笑,比得了百萬錢的賞賜還要開心!
不過有賴于冬至提前打的前哨,聽到暗夭說乾坤一體,房內諸人并沒有露出多么驚訝的神色。暗夭奇怪的掃了他們幾眼,道“或許我沒有說清楚……”
徐佑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們聽明白了,你接著說,找到鼎器之后,又該如何做?”
“為了找到合適的鼎器,陳蟾走遍了大江南北,用了七年終于得償所愿。哦,忘了說,這七年間,陳蟾苦于一人之力實在有限,化名曹谷加入了天師道,暗中利用天師道的勢力搜尋鼎器,也多虧了天師道遍布天下的道民,終于讓他找到了目標!”
“曹谷?”
冬至驚呼,道“天師道南豫州治的祭酒曹谷,后來乘船入江,遭大風垂落江中溺亡,原來是陳蟾化名?”
暗夭道“正是!陳蟾精通堪輿之道,裝神弄鬼不過舉手事,所以在天師道上升極快,五六年時間就從普通道民變成了南豫州治的祭酒。說來也是天數,他要的鼎器,恰巧生在南豫州境內。”
左彣疑惑道“陳蟾好大的膽子,這樣糊弄天師孫冠,難道不怕被他察覺嗎?”
冬至笑道“南豫州是天師道二十四治里排名最靠后的治,地盤小,人口少,每年的租米錢稅還不及揚州一個尾數,地位無關緊要。只要巴結好鶴鳴山那幾位大祭酒,舉薦上去就可任職,說不定孫冠連見都沒見過陳蟾,就讓他做了南豫州的祭酒。”
“話雖如此,陳蟾能夠隱藏身份,在天師道里攀到一治祭酒的高位,也確實駭人聽聞。”徐佑對這個陳蟾越來越感興趣,道“既然找到了鼎器,陳蟾無心忙碌教務,故而假死脫身。那,之后呢?”
“這個鼎器剛剛三歲,被父母發現異于常人,以為是什么怪物,鬧的十里八鄉都來看稀奇。陳蟾得到消息后,說此子乃上天怪罪而降下的兇獸鵸鵌。這種兇獸,三歲自為牝牡,到五歲時,長出五頭六尾,將引起千里焦旱,民不聊生。以天師道的神威,自然人人懼怕,求著陳蟾拯救一方百姓,鼎器就此入了他的掌中。”
暗夭雖然只說鼎器,不說姓名,但大家都知道這個被陳蟾稱為鵸鵌的兇獸就是他自己。想來也是可憐,三歲的幼兒不僅遭父母遺棄,鄉鄰叱罵,且成了野心家控制的傀儡,從此再無自由自在的時光,連生死都要靠著老天爺的眷顧,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死于非命。
冬至撇撇嘴道“《山海經》有記載,鵸鵌其狀如烏,五彩而赤文,自為牝牡,食之不疽。哪里是什么焦旱千里的兇獸?陳蟾滿口胡言,愚弄鄉野之人,偏偏還有人上當!”
何濡道“也不算滿口胡言,鵸鵌鳥自為牝牡,一身兼具雌雄二性,跟這鼎器十分相似。不過經你提醒,我才想起《山海經》里寫著多種自為牝牡的上古獸類,各有神異妙用,莫非人也如此?陳蟾一定要借鼎器來修煉《青鬼律》,說不定正是看中了這種神異的地方。”
“何郎君猜的不錯,乾坤一體的人果然是修煉青鬼律的上上之選!那鼎器從三歲開始,每日要在藥鍋里蒸煮三個時辰,再在冰水里浸泡三個時辰,身上的皮先是紅腫,然后腐爛,再然后不知蛻了幾層,連骨頭也比別人的松軟和脆弱,最嚴重的時候,連站都站不穩。吃的食物都是些不知名的蟲草和補藥,有些甚至含有劇毒。同時開始教他讀書識字,用陳蟾后來的話說,沒有滿腹的學識,青鬼律的真正法門連一成都領悟不了,所以儒佛道三教、法墨陰陽百家,從經史子集到稗史野乘,無所不容,部灌注腦海。”
履霜心生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