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里的狂喜之色仿佛潮水洶涌而出,聲音也微微顫抖,道“正治?這……升遷太速,恐不合教規……”
天師道傳承千百年,自有一整套升遷的制度,從箓生開始算起,每兩到三年會進行考績,若在中中以上,且無重大過錯,會酌情升任更高的職務。若按部就班,從箓生做到正治,至少得三十年時間。當然了,到了現在,各種規章制度早就形同虛設,執行起來沒有那么嚴謹,往往上位者一言可決,連升三級都是常態。
可再怎么常態,那也是入道五年以上的老人,或立了大功,或攀附了后臺,從箓生到十箓將,再到五十箓將、百五十箓將、五百箓將,以一治祭酒的權限,最多也只能將心腹屬下越級升到靈官,因為再往上就是正治,必須經過鶴鳴山天師宮的確認才可任命。
“教規也有可通融處,本無宗挑釁在前,逼迫甚急,我又受阻于半道,無法及時趕到。你有如此的膽略學識,解危難于倒懸,揚威名于敵陣,天師道豈會吝嗇一個道官的職位?”袁青杞笑的云淡風輕,卻又不可捉摸,道“且安心,我舉薦的人,天師絕無駁回的道理?!?
徐佑不再假意推辭,感激涕零,道“弟子受祭酒厚恩,無以為報,今后愿甘附驥尾,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接著袁青杞沒有再多說什么,勉勵了徐佑兩句,讓他先行退下。宮一送徐佑到外面,吩咐兩名部曲護送他回原先的艙室,然后關上房門,來到袁青杞身旁,道“祭酒,這個人城府很深,我看不透他!”言外之意,貿然升他做正治,怕是太過草率。
“城府不深,也不會將竺道安氣的吐血?!痹噼降坏馈安贿^,城府之外,此人還有樣東西,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
“什么?”
“野心!”
袁青杞翻開老子化胡經,晶瑩如初剝春蔥的手指點了點紙上的字墨,道“揚州治,不是他想要待的地方?!?
宮一小嘴微張,眼里的驚詫再也忍不住,道“他……他想……上鶴鳴山?”
袁青杞搖搖頭,道“不是他想不想,而是此經問世,必然盡得天師歡心,不出荀月,就會召林通到鶴鳴山覲見。賞他區區一個正治,其實算不得什么,只是提前示好的小手段罷了。像這等才辯縱橫之輩,正是我教奇缺之人,別忘了,那年太極殿的往事,可是天師心頭最大的隱痛!”
“可是祭酒也說,林通野心太大,若是升的這么快,會不會尾大不掉……”
袁青杞仿若深不見底的清泉的雙眸透著淡淡的譏嘲,道“你啊,還是看不懂這本《老子化胡經》的威力!此經一出,林通將成為佛門最大的死敵,他今生若想好好活著,就必須接受天師道的庇護,除此之外,再無他路。將來在天師心里,哪怕信不過你我,也會信得過林通!”
她嫣然一笑,連宮一都看得呆了,道“這樣最好,我們在揚州做我們的事,林通就交給天師,由得他們和佛門去斗?!?
宮一也笑了起來,道“祭酒說的是,林通鋒芒畢露,肯定將天師和佛門都吸引過去,我們才好悄然行事!”
袁青杞站了起來,高挑頎長的曼妙身姿,幾疑是九天仙女下了凡塵,裙裾翻飛,開合之間,修長筆直的若隱若現,慢慢踱到窗口,遙望白云變幻,道“哎,天師待我如女,總覺得對不住他!”
“祭酒一心為道門的將來謀劃,就算天師日后知曉,也會體諒祭酒苦心,定不會怪責的?!?
夕陽西落,紅光泛出湖面,倒影在窗楹外,袁青杞的俏臉隱在光亮之外的陰影里,透著難以言述的堅毅神色,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顧不得那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