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心里不停地盤算,顧大丫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這會兒慌得全沒了主張,可她不能不替她著想打算。
酒坊的八十兩賠償,白字黑字寫著,先不論他有理無理,可一旦簽字畫押,若是過期不還,被告到衙門算是好的,怕只怕酒坊的人不分青紅皂白上門打搶。
至于顧世福的骨傷,參照顧青山的來看,醫(yī)藥費(fèi)沒有三十兩,根本看不好,還有旅店的兩間房,饒是便宜,十天怎么也要二兩銀子,再加上每日吃飯,一兩天可以啃饅頭,可十天半月的總不是事,若開火做飯,這些都是不小的花銷。
顧青竹想來想去,哪怕動用梁滿倉的三十兩銀子,也是于事無補(bǔ),現(xiàn)下最重要的還是得掙錢,掙大錢!
可春茶的行情一路下滑,秋茶就更不要指望有太多的收益,顧青山的身子剛剛好點(diǎn),重活根本做不了,更別提出山打零工了,至于她家的羊,瘦得皮包骨頭,也沒到賣錢的時候。
現(xiàn)下最好的出路還是織坊,可像她這樣技藝嫻熟的繅絲工,一個月還賺不到三兩銀子,更不要說大丫了,這一百多兩不吃不喝得花三年工夫才能攢到,譚先生可以等,酒坊可不會等!
顧青竹越想越煩悶,腳步沉重,不禁在河邊橋墩上坐下,看著微波粼粼的河面發(fā)呆,德興已然算得上良心東家了,按說,一個女孩子能掙這些工錢,已是不少,可與背負(fù)的債務(wù)相比,簡直差著太多。
相較于顧青竹憂心如焚,燦爛的陽光卻在起伏的水面上跳舞,落下滿河銀色的碎芒,河水靜靜地流淌,沒來由的,慕錦成的一句話突然擠進(jìn)她煩亂的思緒。
“你瞧老板娘經(jīng)營這么小一個店,就在鄉(xiāng)下置辦了田地,又蓋房子又娶媳婦的,肯定比你伺候山林賺的錢多。”
這是他們在丁家面館吃面的時候,慕錦成勸她接手面館時說的話,這會兒,冷不丁蹦了出來。
顧青竹猛拍了下膝蓋:“對呀,丁嬸子正在找人盤店,面館生意那么好,苦上一年半載肯定能還上賬!”
顧青竹起身,快步趕往丁家面館,這會兒的她已經(jīng)顧不上盤店的錢哪里來了。
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小巷口,停著輛牛車,上面擺著幾個大包袱,瞧著都是冬日的棉衣棉被,顧青竹來不及細(xì)看,急急地跑進(jìn)巷子。
巷內(nèi)沒有飄出慣常聞到的面香菜香,及到丁家面館,只見大門敞開,冷冷清清,沒有一個食客,一些細(xì)碎的東西雜亂地堆在餐桌上,地上更是踩得全是泥腳印。
難道,面館這么快就賃出去了?顧青竹不甘心,猶豫地在門口喚了一聲:“丁嬸子?”
“咦,你終于來了!”丁氏手上抱著東西從里間出來,看見顧青竹驚喜道。
“什么叫終于?”顧青竹疑惑地看著她。
“嗐,你們上次不是來吃面的嘛,那位俊俏公子臨走的時候,好心塞給我一百兩銀票,說是我日后倘遇到合適的,就把錢還他,若是沒有,就算是他賃下了。
你瞧這都過去多少時日了,也沒遇見個稱心的,可巧我兒子今兒來接我了,我剛剛還念叨這店面沒法交割,你就來了,可不是趕巧嘛。”丁氏放下東西,絮絮地說。
“不瞞嬸子說,我今兒確實(shí)是想來賃你的面館,可你既給了他,我怎好再插手?”顧青竹搖搖頭。
“你這丫頭,到底是個實(shí)心眼,那公子心悅你呢,說不定是為你賃的店。”丁氏抿嘴一笑。
顧青竹被她這樣一說,臉騰地紅了,辯解道:“沒有的事!我與他最不對付了。”
“呵呵,我老婆子哪里會看走眼,且等著吧。”丁氏見她窘迫,便不再與她玩笑,轉(zhuǎn)而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管怎么樣,他是富家公子,就算出錢賃下了,也是空置著,還不知道改做什么行當(dāng),我倒是想要你繼續(xù)做面食,恰巧你們相識,不如先做起來,既不辜負(fù)常來的老客,還能掙錢養(yǎng)家,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