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福擺擺手道:“算了,她們大概就快回來了,若你出去,再走岔了,那真成了張郎找李郎找到麥子黃了!”
方奎撓撓頭,顧世福說的沒錯,顧青竹臨走時,說是去東市,可這會兒,東市肯定閉市沒人了,他又不是能掐會算的高人,哪里知道她們又去了哪里,他就算出了客棧,也是瞎眼貓似地亂轉。
“你且歇一歇吧,直轉得人眼暈。”顧世根揉揉額頭,擰眉道。方奎只得在桌邊坐下,想了想,又倒了三碗水涼著,以防她們回來口渴。
不大會兒工夫,伴著咚咚的腳步聲,顧大丫難掩興奮的聲音從底下傳上來:“爹,我們回來了!”
奈何顧世福動彈不得,他抻著脖子應了一聲,卻不知聲音顫抖得發啞。
方奎早一步跨過去開門,三個女孩子如同一陣風刮進來,帶著外面月華淡淡的清冷之氣。
“阿姐!”一天沒見著大姐的顧青英,像個小兔子似的,一頭扎進顧青竹的懷里,在她身上揉來揉去。“今兒乖不乖?”顧青竹順順她的頭發,顧世福躺在床上,顧世根不會扎小揪揪,又怕扯疼小人兒,只得由著她蓬了一天頭發。
“你們快坐下吃吧。”顧世根指了指桌上的肉包。
三人胡亂地吃了一點,急急地收拾了桌子,顧青竹倒拎起荷包兩角,將里面的錢一股腦兒倒在桌上,或舊或新的銅錢碰撞出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音。
這聲音聽在屋里所有人的耳朵里,都悅耳極了。
“一五、一十、十五”顧青竹扒拉著銅板,低聲數著。大丫和招娣合著雙臂趴在桌邊,挺著腰身,目光緊緊盯著面前那一小堆銅板,只見它們從顧青竹的左手邊一點點堆到了右手邊,又從右邊移到左邊。
“一共五百八十三文!”顧青竹足足數了三遍,方才確定地說。
“哇,這么多!”滿眼閃著光的顧大丫抓住招娣的手臂,用力地搖晃。
鄭招娣抿唇用力的點頭,這是辛苦一天,最歡喜的時刻。
顧青竹找了張紙,將今天買肉和菜的開銷一一羅列在上面,算了又算,抬眸道:“我們今天扒除本錢,一個賺了二百零九文。”“真的?”顧世福有些驚訝道。
他們在昌隆酒坊,每天出大力流大汗,也不過四十文一天,還要被胡管事動不動克扣,而顧青竹在德興織坊,起早貪黑做雙繳絲,最好的時候也才一百文而已。
就連之前擔心顧青竹年紀小,接手面館欠考慮的顧世根,這會兒也背著手,湊到桌前看了看那一堆透著油亮光澤的銅錢。
方奎倚在門邊,摸著下巴咋舌道:“我就說青竹運氣好,照這么下去,一個月就能賺六兩銀子,乖乖,這比我做一年零工都掙得多!”
顧青竹朝他嘻嘻一笑:“奎哥,這算什么,我以后每天還要賺五百文,一千文,芝麻開花節節高!”“好,奎哥可就指著你發工錢,帶著顧家坳人發家致富了!”方奎只當她是小孩子好強的心性,全沒當真的笑道。
“福叔,這賺的兩百文和崔巡捕官給的一千文賀禮錢,還有滿倉哥的八兩銀子,都放在你這里保管,其他的我留著做本錢。”顧青竹將一個藍布荷包放在顧世福的床頭。
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心頭一熱:“不不不,我一個廢人,怎好平白拿著這些錢!”
顧青竹一本正經地沉聲說:“你是村長,是咱顧家坳的主心骨,滿倉哥的錢得留著造房子,崔大人的賀禮總有一天要還上,其他掙的,現在還太少,你放心,我會讓它越來越多的!”
顧世福不知說什么好,只緊緊攥著荷包,手背的青筋鼓脹。
屋里一陣沉默,顧世根開口道:“你們今兒累了一天,快去洗洗歇著吧。”
顧青竹點頭,收了桌上的錢,帶著青英和大丫招娣回自個屋去了。
顧世根趁方奎去打水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