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后的朱氏一聽,趕忙拉扯顧世貴的衣角,唯恐他拿現成的肉去換那一堆沒嚼頭的骨架。
“我又不傻,為啥要拿肉換!”顧世貴梗著脖子說。
顧世根瞇起眼睛嘲笑道“那你還說什么傻話!”
無形中,顧世貴被顧世福和顧世根聯手坑了一把,他稀里糊涂被繞進去了,一時噎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氣得用力瞪大他那雙終年浮腫,目光渙散的眼睛。
周遭的人忍不住笑,先還是低低的,小聲的,后來,不知誰憋笑岔了氣,噗,放了一個響屁,大家終于放肆地哄堂大笑,不知是笑顧世貴還是笑那放屁的人,這歡笑中融著分肉的喜悅和飽餐的滿足,隨風四處飄散。
半點不覺得好笑的顧世福,抬手壓了壓村人的聲音,肅著臉道“好了,今兒大家辛苦,但總算有些回報,如今肉食家家都有了份,每家大孩兒還能有雙冬天的棉靴,這要擱以往,可是天大的幸事,可我知道大家還眼巴巴看著大黑熊,但這是滿倉冒險一手射殺的,明日拉到縣城賣了錢,自是由他來支配,我就不插手了。”
“這怎么行?這熊好歹也是我引來的,哪能沒我的份!”備受嘲諷的顧世貴,忍不住再次蹦出來,雙手叉腰,忿忿不平地說。
“旁人若是講點什么,我倒還留一個耳朵聽聽理由,偏你說的話,怎讓人這么想揍人呢。”顧世根擼起袖子,冷哼一聲,“你當初想強占他家老屋養雞,今兒又是他救了你的命,還有其他烏七八糟的一堆的破事,你現下有何臉面敢開口要好處!”
被顧世根一頓無情搶白,顧世貴垮下臉,恨恨地說“今兒若不是我,總有旁人,難道他不救嗎?我告訴你們,不能因為你們對我有成見,就吞了我的功勞!”
“若說功勞,咱顧家坳最有功勞的當推福叔,想當年,梁家壩遭了災,是福叔好心收留我們,讓孤兒寡母有一處安身立命之所,而方叔鄭叔等其他叔伯,因著這樣那樣的原因搬來地更早,也不見他嫌棄怠慢外姓人。
顧家坳產茶,年年茶市,缺勞力的人家都得了村長的照顧,幫著采茶賣茶,閑時又在外頭奔波,哪怕低三下四求人,只為帶大家伙兒出山打臨工,掙些錢貼補家用。
還有,只要是村里的,不論誰家逢著生病斷糧,都是村長伸出援手,出錢又給糧,從來沒有含糊,有時候日子艱難,他自個都要緊緊褲腰帶,可卻從來沒有上門催要過。
這兩年,時運不濟,他家里連著遭遇難過的坎,但說起來,他們父子吃的苦,仍還是為了村里。青山去年為全村人免受狼患,組織打狼,卻不幸被咬了,而今年福叔不肯丟顧家坳人的臉面骨氣,傷了腿,他們父子都是讓人佩服的鐵骨錚錚的漢子。
想當初,福叔帶著大家掙錢,沒有額外多拿過一文錢,而今他們落下的債,也不能光是他們一家子的事,我今兒就當著全村人的面說一句話,獵到這頭大黑熊,純屬意外,明兒不管賣多少錢,都先用來還福叔的債!”
眾人聽了他慷慨激昂的一番話,一陣抽氣聲,有的人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顧世福連連擺手,不贊成地說“滿倉,你剛新砌了房子,花光了積蓄,這趟賣了黑熊,給自個留點錢傍身,以后遇事能活絡些,怎好按你說的,全填了我這個窟窿!”
梁滿倉深深地看了眼他道“福叔,我爹去的早,我和我哥一走五年,我娘身子每況日下,那些年不知得了你多少照拂,這點錢算得了什么,怎抵得過一日日的粥飯冷暖。”
“噯,咱一個村上住著,又沾著老親,照顧你娘,不過是順手的事,可當不起你今兒這么重的謝禮。”顧世福堅持不受。
他本是為梁滿倉著想,日后若是有機會查起梁滿兜的冤案,少不得打點花錢,那可不是小數目,他現下是個殘廢,幫不上什么忙,難道還要拖他后腿,花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