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涔涔,仿佛一條剛剛出水的魚。
那個恐怖的念頭,令人窒息,慕明成迫不及待地撲到窗前,用力推開花格,清冷的空氣夾雜著泥土的腥味,瞬間灌入他的鼻腔,他的面上一涼。
漆黑的夜色里,幾盞馬燈在風雨中頑強掙扎著,小小的火焰隨時都會熄滅。
茶香院、云棲院、遠望院,三院成品字形排列,此時的云棲院有數盞燈火,俱都極暗,想來是守夜的丫頭們住的地方,而此時的茶香院,只有一處有光亮,孤獨而倔強。
在沒有月色的雨夜,茶香院仿佛一艘劈波斬浪的大航船,帶領著云棲院和遠望院,艱難地行進在未知的航程上,無論歡喜還是悲傷,那個院里的主人都不曾退縮。
慕明成握緊了拳頭,一個女子能做的,他作為慕家男兒,憑什么做不到?!
若是調轉船頭,他便是領航人!
窗外,雨借風勢,大顆的雨滴飛入屋中,打濕了他的臉,打濕了他的衣襟,胸口一片潮涼。
慕明成本能地后退,而受傷的腿十分不給力,一個踉蹌,幾乎將摔在地上。
慕明成跌坐在一旁的軟榻上,抓住傷腿,自嘲地冷笑:“你有什么用?你還敢有什么妄想!”
雨愈發大了,好似瓢潑似的,直澆進來,在窗前地上積了一大灘水。
歇著在廂房的長寧不放心,進來一看,正瞧見慕明成傻愣愣地坐在窗邊,他忙奔過去,一把將窗戶關上。
“爺,秋日淋雨很容易生病,你何苦這般作踐自個!”長寧上前攙扶他,心疼道。
“我沒事,你休息吧。”慕明成甩開他的手,一跛一跛地自個走回床邊。
長寧立時另拿了一件里衣,遞給慕明成:“爺,你換了衣裳再睡。”
“好,你出去。”慕明成接過,卻沒有脫衣裳的意思。
長寧只得出去站在廊下,隔了會兒,他再進來,慕明成已經換了衣裳睡下,地上的水漬干了,只留有一塊深色的印子,到明日,大概什么都不會剩下吧。
在這個雨大風急的夜晚,看雨聽風的不止慕明成一人,茶香院中,顧青竹披衣立在窗前,目光幽遠,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單薄的身影在暗淡的燈光下,更顯瘦削。
顧世同端著藥碗進來,不忍責備她,只盡量將語調放得十分平緩道:“怎么起來了?快吃藥吧。”
聞言,顧青竹折身回到桌邊坐下,什么話也不說,端起黑稠的藥汁就喝。
“你慢點,燙不燙?苦不苦?”顧世同心疼地問。
“不燙。”顧青竹放下碗,將唇角一滴藥汁呡進嘴里。
顧世同忙將桌上一碟桃干推到她面前:“吃點甜的,壓壓苦味。”
“爹,你知道我不怕苦。”顧青竹抬眼看他,終究沒拿蜜餞。
她的眸光清澈明亮,像一彎碧藍的湖水,顧世同知她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遂坐在另一邊道:“你剛才在想什么?”
顧青竹“爹,我不方便出門,明日,你和莫大哥去趟謝府找謝大小姐,當初交茶的時候,她曾說過,安南若有重大消息會及時通知我,倘錦成當真出事了,按理,她該早得了消息,怎么可能半點言語,都沒有傳遞給我。”
“好,我明兒一早就去。”顧世同點點頭。
“你們悄悄去,旁人若問起,可別說漏了。”顧青竹又囑咐了一句。
“你放心吧,你爹又不是個癡傻,能不知輕重嘛,到時,我就說莫天林買錯了藥。”顧世同嘿嘿一笑。
顧青竹沒有說話,在如此敏感時期,大概也就這個理由能說得過去。
“時候不早了,你不睡,你肚里的娃娃也陪你熬著,別到時生個夜啼郎,大人小孩都要遭大罪吶。” 顧世同低聲勸道。
“好,爹也睡吧。”顧青竹打了哈欠,瞇著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