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有一桶稀得能照見影兒的稀飯,放在院子中間,算是眾人的早飯。
樂萬通和有叔也來到后院,安排了幾個保甲隊員和七八個打手,準備將眾人押了出門,登程上路。
在娟兒和定生的侍候下,奄奄一息的牛二也喝了半碗米粥,吃了兩夾肉菜,但馬上便又昏迷過去。
這當兒,陽光開始照進后院,大家都被驅趕著站起身來。
見廊下的定生和娟兒圍著牛二,遲遲不肯起身,那有叔和樂萬通一前一后地走過來,查看了下,兩人搖頭晃腦,唉氣嘆氣。
“娟兒,定生,這外地佬……還能行么?”有叔眉頭皺起,看了看眼前這對年輕的情侶。
“剛…剛才還吃了粥呢,保不齊是太乏了,下半夜也沒睡好,我、我馬上叫醒他?!倍ㄉf著,又蹲下去身,拍打著牛二的臉頰,“醒醒,醒醒,兄弟,我們得走了??煨研?。”
娟兒也蹲下來,不停地搖晃牛二。
“嘖,眼見這到手的大洋,還沒裝到兜里,竟然就又飛了?;逇??!睒啡f通嘆了一口氣,吩咐旁邊的打手,示意將牛二拖出去。
“哎,別,別呀,樂老板,這兄弟這么年輕,有口氣就死不了,不信你摸摸?”蹲著的定生轉過臉來,向兩人陪著笑。
“定生,你眼瞎呀,”一個打手來到旁邊,伸腳戳了戳牛二的腦袋,“光有氣有什么用,我們要去夾江口上船,二十多里路呢,你背他呀?”
“我、我背呀。我先背著他走,過個小半天,一準能醒過來……能醒的。就是太乏了,嘿嘿。在木場里,累乏得睡死過去的,我見了不少。都這樣,都這樣……不一會兒,就又生龍活虎?!?
樂萬通瞪了喋喋不休的定生一眼,沒好氣地對那打手吩咐道:“拖出去罷,先枷在門口示眾,告訴來看的人,就說這外地佬耍賭出老千,差不多沒氣時,再扔到百墳崗上去?!?
就在這時候,不曉得是那打手的腳尖戳得生疼,還是定生兩人的呼喚和祈,起了作用,只見地面上的牛二發出一聲呻吟,又慢慢悠悠地醒轉過來。他恰好聽到了樂萬通的那句話,連忙掙扎著要起身。
“哎呀,你醒了,兄弟,那可太好了。”定生喜上眉梢,伸手將他扶起,同時,轉頭向著樂萬通等人說道,“看,醒了,樂老板,醒了呀。我就說嘛,這個年紀,有氣就死不了。嘿嘿?!?
“好罷,喂,薄板鴨,你還能走嗎?要不行就算了,不然到了夾江口,人家見你連路都走不動,鐵定是不會付錢的。”
“我、我…還能行吶。沒、沒問題。”牛二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哪還有不明白的……雖說去那礦山上,會怎么樣還難說??梢橇粝聛恚蔷椭挥兴缆芬粭l……好死不如賴活著,這能活一天,是一天?;钪?,才有盼頭不是。
所以,他一邊梗著脖子,像喝醉了酒似的擺著手,一邊扶著定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邁了兩步,忽地一個趔趄,眼見就要撞到廊柱上,定生拖著啷嗆的鐵鏈,搶上前去,扶住了他,“哎,慢點兒,慢點兒。”
樂萬通眉頭皺起,與旁邊的有叔對視一眼,然后轉向旁邊面有難色的打手,咂了咂嘴:“行罷,那就帶上罷,好歹湊個人頭,這批貨大體上還不錯,一兩個孬的,閻管事不會說什么的。畢竟打了這么些年交道了。”
…
隨著日頭升起,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巨手,將藍天白云,山川河流,田野村莊都一一撫摸得亮堂起來。
一行人在打手和保甲隊的押解下,絡繹登程上路。
鐵鏈兒鏗鏘作響,拖起一溜兒煙塵。
娟兒和定生半攙著牛二,走在隊列的末尾,慢慢地走著。
日頭越升越高,漸漸炙熱起來,押送的打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