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端——這些潛臺詞,就只能蘊含在眼神之中了。
“是!”
至于門外的侍衛們,就只能去找正在值夜的前田利家,拜托他約束部下,不要亂嚼舌根了。然而收效,卻難以期待。
此時已是下半夜,待身邊的人走開,汎秀才躺在帳子的布席上。片刻之后,就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只聽著外面一陣吵鬧。
支起身子,抬頭一看,天色卻還未完敞亮,只像是黎明的樣子。
是何人喧嘩?
正待出門,卻只見增田長盛匆匆竄了進來。
“殿下,是瀧川殿登門謝罪來了……”
登門謝罪?
汎秀只覺得腦子頓時短路。
說話之間,卻見兩人出現增田身后,打頭的正是瀧川一益。
一益進門之后,一言不發,伏身與汎秀施了大禮。
“在下管教不嚴,放縱小輩,請平手殿見諒!”
汎秀無奈,也只能以同樣的禮節回復過去。
“豈敢當瀧川殿如此大禮?”
說話的同時,臉上竭力做出惶恐和真誠的表情。
“這孽畜尚未元服,就如此荒唐,射傷了大人麾下的大將,倘若不加懲戒,必成禍害。”這次開口的是瀧川一益身后的壯漢,語調著重地落在“尚未元服”和“大將”兩個詞上,與其說是致歉,不如說是譏諷的意思更足一些。
汎秀原來心下忐忑,聽了這句諷刺,才找到門道,稍稍放寬了心。于是反而微笑,對著那個壯漢欠了欠身
“慶次郎天生神力,尚未元服就有如此神勇,他日必能成為勇冠三軍的名將。至于少年意氣之爭,實不足掛齒。”
瀧川一益這才抬起頭,嘆了口氣,面上滿是悔恨之色。
“這個孩子的確有些資質,只是缺乏名師教導。想起來,真是對不起仙去的族兄啊!”
汎秀也適當表示出一點驚訝和沉痛。
“竟是烈士遺孤?”
“族兄,乃是歿于安詳之役,彼時在下年不過十二三歲,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教導后輩……”
“瀧川一門忠烈無數,當真令人欽佩。”
“實在當不起平手殿謬贊,遙想當年……”
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瀧川和平手已經離題萬里,不斷緬懷著歷朝歷代的忠臣良將。直令一益身后那壯漢目瞪口呆,百思不解。
不到半刻鐘,瀧川話鋒一轉,說起許多名將因受主君猜疑而死在自己人手下,實乃最大悲劇,平手心領神會,亦隨之唏噓。
呆了片刻之后,瀧川一益突然面色肅然,朝汎秀大聲喊道
“言盡于此,在下告辭了!”
隨即拂袖離去。
可想而知,他一定是要讓別人知道“瀧川與平手不睦”的消息了。
汎秀苦笑兩下,搖了搖頭。
整晚上只睡了一個時辰,接著與瀧川一益作了一番小心翼翼地交談,隱隱還有些頭疼,不過天已經亮了,又不是在自己家里,還是不要貪戀枕席,出去吹吹晨風吧。
于是起身出門,卻正好看到前田利家走過來,遂與之同行。
后者一臉的歉意“正要找你說呢,沒辦法啊……那么多人看見的,殿下問起來也只能直說了……不過是瀧川家那小子動的手,你干嘛要替他瞞下來?”
汎秀只能笑笑,答非所問“殿下沒有把那個小子怎么樣吧?”
“這倒沒有,畢竟是個小孩子嘛!”前田搖搖頭,繼而臉上又浮現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不過倒是把瀧川一益叫過去罵了一頓,可真夠慘的!”
瀧川出身近江,不常與本地人交際,而又頗受信長重用,據說還兼任著監視領內武士言行的“目付”工作,被人嫉恨也是理所當然,不過前田利家這個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