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想了想,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沒什么太多見地,為免露怯也就不多說了,同前面的人一樣伏身恭維了幾句。
而這時候巖成友通方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以心悅誠服的語氣說說“主公胸中韜略,遠勝我等。”
以他的見識,經過這半刻鐘思索,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平手大人入和泉后,先檢地,而后又有“軍役免除稅”,再加上今日的“帶刀狀”,這是一連串的軟刀子。
之前出臺“軍役免除稅”的時候,和泉國內只有不到二十家豪族愿意承擔額軍役,其他的或多或少都選擇以稅代役。按檢地結果,原本是三千一百的兵員,而實際上平手汎秀得到的是一千七百兵,和每年八千石糧食的收入。
其中有一部分人是確實有特殊情況,無力承擔兵役,但更多的卻是明明有足夠兵丁,就是不愿意脫離土地,想保持自己的獨立性,待天下有變,再起來鬧騰一番。所以寧愿出錢出糧也不肯出兵。和泉商業發達,許多豪族是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外快的,可不只依靠土地生存,多交一些稅對他們來說還不至于負擔不起。
而這些人在“帶刀狀”上面就會遇到麻煩。
顯然平手汎秀會把“軍役免除稅”和“帶刀狀”聯系起來。
從大義上講,之所以允許國人眾以稅代役,是為了體恤那些死傷過多,男丁不夠的家族,可不是給你保存實力的!
既然男丁不夠,那么“帶刀狀”自然不用發那么多。
比如只愿意承擔三十人兵役的小家族,那發給他的“帶刀狀”上就只寫三十個名字。或許可以寬限到三十五個,甚至四十個,但不可能無限超出。
假如報出一兩百來,那就等于明著表示我家雖然有足夠的壯丁,但就是不愿幫守護代打仗!
平手汎秀用這樣的手段,一步一步地將希望從軍的人,和情愿務農的人區分開。而且這個區分,不是自上而下欽定的,是眾多國人豪族自己報上來的。至于既不愿從軍,又不想務農,只想握著刀劍當地頭蛇的,最終當然是堅決鏟除。
兩個措施單獨看都不算嚴厲,而且是相隔了幾個月先后出臺的,所以不至于激起太大的反對。但結合在一起的效果,又讓心懷不軌的人無法容身。
今后的國人豪族,要么被吸納到體制里來,轉化為正規武士,要么放下刀劍,老實去當個小富戶。不會有第三條路可走。
至于寺社,其實只是附帶著而已。“不輸不入”之權是深入人心的。但寺社能否持有大量的武力,這是法未明言的模糊地帶。
借著暴亂,“帶刀狀”一事,寺社也是無法理直氣壯地拒絕的。
在汎秀的提議下,負責和泉寺社聯合自治的“十一人眾”已經選出來了,核計寺社方“帶刀狀”名單的事務就要交給他們。接下來平手汎秀會每隔一年半載就給他們找些事情做,而且都是這樣十分敏感的不好處理的事情。
相信終有一日,下層僧人和神官們,會主動要求世俗權力介入的。
平手汎秀的思緒稍微飛遠了一會兒,扯回來的時候,他發現寺田安大夫和沼間任世入道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當然區別還是有的,寺田是擔心自己,沼間卻是在擔心別的國人眾。
汎秀把眉眼舒展開,擺出一副笑臉,對這兩個本地豪族的代表人物說到“你們有什么想法,都盡管說出來!不要有顧慮,我豈會因言治罪嗎?”
那兩人互相用嫌棄的眼神對視了一眼,而后幾乎同時拜倒在地。
但寺田的話是“下臣斗膽請問,身為外樣新參眾,如何才能轉為平手家的譜代家臣呢?”
而沼間卻說“在下德才皆無,恐怕擔負不了國人眾的旗頭職責,有負監物大人信任,您還是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