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出過四世三公的顏府,這一路上的景致處處透露出不凡,亭臺樓閣,煙雨畫橋,放眼望去不似一般豪門大族那般富麗堂皇,細枝末節盡是彰顯名門底蘊。可是誰能想到這般氣派的屋舍里竟宿著些冷心冷血之人呢?念及此顏孟心下不由冷笑,自己前世不也是如此嗎?身為顏家人,骨子里流的都是顏家那般冷的血。
此番計較她父親顏叔懷一生走不出亡妻之痛,才是這府里最有情義之人。
不知不覺走到了顏叔懷的院子,福叔正躬身候在院口。福叔看上去約莫四十的樣子,他打小就是伺候顏叔懷的,顏孟母親孟樂渝去世之后,追隨顏叔懷主仆二人終日于這院內,不理世事。
福叔看清了顏孟的樣子有些微愣,不過一瞬就恢復正常恭敬的給顏孟行了一禮。“老奴見過五小姐,五小姐身體安康。”
“勞謝福叔了。”顏孟回了禮就跟著福叔進了院子。
福叔看著顏孟不卑不亢的樣子有些詫異,不過沒有表露出來。五小姐這副模樣可不像府中傳的那般不通禮數。
庭院里面很干凈,一看就是經常收拾打理的,不過許是平常沒有人來往的原因,失了人氣雖然看著干凈卻有些蕭瑟的意味。其實顏叔懷的院子在顏府中并不偏僻,只是因著顏叔懷將自己關在這院子里,又不許旁人探望,久而久之連帶著院外也是數年少有人跡,顯得院子孤零零的立在這兒。院外種了一排排的翠竹,臺階處也擺了許多的蘭花,沒有人氣干擾長得倒是極其旺盛。
“夫人最愛蘭花,這些花都是老爺親自打理的。”福叔見顏孟的視線落到蘭花上,便出口解釋了。
“父親定細心極了。”走到主屋門口,福叔就攔下了聽荷和雨塵,只顏孟一人進去。
自顏孟記事起見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前世出嫁后再見已是他發喪的那一日,當時顏孟已是越王側妃,事務繁雜又懷著身子,喪事只是按照儀制草草了事。小時候顏孟沒有母親也很少見到父親,每每相見父親也是流露出她看不懂的神色。顏孟雖是小孩子,但也能感受到自己不受喜愛,就不愿再見顏叔懷了。
顏孟本以為她經歷一世,對前世種種已然看淡,況且自己對這個父親也沒多少情感。只是,見到那個身著長衫,立于窗前的中年男子,內心還是不受控制微顫。如今的顏叔懷不過三十多歲,應比福叔看起來更年輕才是,可那全數披在身后的青絲竟已然斑駁!
男子意識到有人進來回過頭看見顏孟愣立在那里,微勾唇角“你來了。”溫潤如玉的聲線足以彰顯年輕時候的他應是多么驚才絕艷,哪怕歲月蹉跎也未能遮掩那滿身的氣度。
“女兒見過父親,父親安康。”顏孟說著向顏叔懷行了個大禮,跪拜了下去。
“孟孟兒不必行如此大禮。”顏叔懷未想顏孟突然行此大禮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連忙過來將顏孟扶了起來。
“事出有因,女兒前來叨擾,亂了父親清凈,望父親見諒。”顏孟低下頭平復內心波蕩 。
顏叔懷知曉顏孟將至也設想了許多場景,想過顏孟對自己心有怨懟,或許會哭會鬧會怨自己為什么不盡父親之責,卻沒想到是顏孟這般冷靜自持,一時心下有些苦澀,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父親愛清靜,想來也不愿見女兒哭哭啼啼的模樣。”顏孟低著頭不緊不慢的說著。
被猜中心思的顏叔懷心下卻是五味雜陳,只好岔開話題。
“你你說你事出有因可是遇到什么急事了?”顏叔懷斟酌著語句說了出來。
“杜媽媽不見了,女兒請求父親著人查探此事。”說罷似是又要跪拜下去,顏叔懷連忙按住顏孟“不必總如此行禮。”說著倒了一杯茶向顏孟遞了過去。
“謝過父親,女兒想父親應是極重規矩的。”顏孟有些誠惶誠恐的接過顏叔懷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