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霄昀一臉淡然的看著龍座之上面無表情的皇帝,那人不說話,他也不會主動開口。本就疏于交流的父子在經歷了一場并不殘酷的戰爭之后,關系變得更加的冷淡。話不投機半句多,但是他們已然生分到連半個字都不愿多說的地步。
“之前失蹤是怎么回事?”沉默許久之后,皇帝終于開了口,只那聲音不含一絲的溫度,冰涼冰涼的,毫無起伏。這不像是父子之間的關心問詢,倒像是上下級之間例行公事般的詢問。“你向來行蹤隱秘,西林人是如何得知你的蹤跡?”
當他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時候,他的父親在真真切切的懷疑他。齊霄昀看著面若冰霜的皇帝,直截了當的認錯,只是說出來的話并沒有什么誠意,“百密總有一疏,是兒臣的失誤,讓西林人有了可趁之機。兒臣失職,讓父皇擔心了。”
皇帝本想著齊霄昀定然會狡辯一番,屆時他便可以趁機好生訓斥他一頓,削削他的銳氣,但是沒想到,他竟然認錯了。皇帝狐疑的看著神色淡然的齊霄昀,不知道他這兒子葫蘆里面賣的是什么迷魂藥。他嘆了口氣,兒大不由爹啊!
“你雖然殺了王達標,但是西林大軍尚存,依舊在虎視眈眈。這個時候你不好生的呆在邊疆,不上報朝廷便私自率軍歸朝,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定然不是什么忠君愛國之心,否則也不會公然的違抗圣意,假傳圣旨,私自回京了!
不敢是哪一種罪名,都是十惡不赦之罪。這混賬東西料定他不會拿他怎樣,所以才這般的有恃無恐。皇帝氣的不行,但眼下他手中可用之人著實不多,朝堂上的那些蠢貨只會用嘴吵架,其他的一無是處,他也只能打斷牙齒活血吞。
憋屈,無比的憋屈。那股郁結之氣一直在他的胸口聚集,儼然成了他的心病。他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夜夜輾轉反側,生怕這不孝子萬一生出了什么不該生的心思,那他這皇位可就坐的不安生了。所以,他焦慮,他多疑、他猜忌!
“父皇,”齊霄昀老神在在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西林之事父皇無須憂心,兒臣已經作了部署。”他無意講那么多,皇帝現在不相信他,說太多反而有推脫的嫌疑,不如就用事實說話,到時候就算他想找事,也得顧慮很多。
“朕怎么可能不憂心,如今西林虎視眈眈,南衛蠢蠢欲動,這些人都在不懷好意的盯著東齊,若是稍有差池,東齊便會陷入完全被動的局面。我東齊雖然是泱泱大國,但一拳難抵三面手,這么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朕來教你?”
齊霄昀的眼皮子都沒抬,他就那樣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不反駁也不接話。他們都是聰明人,對方心中在想什么,彼此都一清二楚。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在說下去除了爭吵,不具任何意義。不如閉嘴,養精蓄銳。
“你這是什么意思,為何不說話?”齊霄昀一心想休戰,他實在不想做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但是皇帝偏不如他的意,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怎么,難道你覺得朕說的不對?如今天下局勢風云變幻,你不想著保家衛國整日兒女情長。”
齊霄昀的眉頭動了動,他心情不愉,雖然沒有勃然大怒,但是面色并不好看。他冷冷淡淡的說,“父皇,市井有言,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父皇一直勤于政務,為民解憂,何來的時間去流連后宮,如此也不會陷入這般為難的時候。”
都說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造下的債只有自己還了。皇帝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的大吼,“混賬東西,你莫不是以為朕真的不能殺了你?”這個兒子,既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心病。他一臉復雜的看著沉默淡定的齊霄昀,心里思緒萬千。
齊霄昀淡淡的說,“皇帝乃是東齊的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陛下真的要殺了臣,臣自然無話可說。只是臣上無愧于君,下無愧于百姓,心中更是無愧于天地。”